第14章 双源之子（二）
燃烧弹将夜空染成血红色时，我们正带着幸存的村民穿越密林。老人们拄着树枝做的拐杖，妇女们背着熟睡的孩子，小树走在最前面，手里捧着盛有蓝色井水的陶罐。
“再坚持一下！”张楷查看GPS设备，“前面有个废弃矿洞，可以暂时躲避。”
我的右臂仍在隐隐作痛，皮肤下的蓝色血管纹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每次心跳，都能感觉到某种陌生的能量在血管里奔流——既不是影子原本的黑暗，也不是纯粹的净化之蓝，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带着电流感的奇异力量。
“收割者是什么？”乐天搀扶着一个崴脚的老妇人，低声问我。
“军方特种部队。”我回忆着父亲资料库里的片段信息，“专门猎杀对共生机有抗性的人...还有像林云那样的觉醒者。”
范祖在前方开路，金属化的手臂劈开挡路的藤蔓：“TM的，所以我们现在是两头挨打的猎物？”
“不。”我看向掌心，一缕电弧在指间跳跃，“我们是他们害怕的变数。”
矿洞比想象中宽敞，但潮湿阴冷。村民们挤在内侧相对干燥的区域，我们几个守在入口处警戒。张楷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燕山地形图。
“林云说的龙脉交汇处应该在这里——”他指向山脉中心的一个凹陷，“二战时期日军曾在此修建秘密实验室，后来被改造成军事禁区。”
周豪用冰能力在洞口制造了一面透光的屏障，既隐蔽又能观察外界：“我们怎么突破军方防线？何况带着这么多村民根本不可能接近。”
小树突然凑过来，将陶罐递给我：“井王爷说...走水路...”
“水路？”我接过陶罐，手指触碰到水面时，突然闪过一幅画面——地下暗河穿过整个燕山山脉，入口就在五公里外的断崖下。
张楷恍然大悟：“矿洞排水系统！老矿区都有连通地下河的水道！”
计划很快制定：范祖和周豪保护村民留在矿洞；我、乐天和张楷跟随小树寻找暗河入口；天亮前返回。
密林中的行进比预想更困难。燃烧弹引发的山火从西侧蔓延过来，空气中满是呛人的烟雾。更糟的是，军方显然投放了某种追踪剂，每隔几分钟就有直升机从头顶掠过，探照灯扫过丛林。
“趴下！”乐天突然压低声音。
我们匍匐在灌木丛中，看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十米外经过。他们的装备与普通士兵截然不同——防护服上画着骷髅与三叶草的标志，头盔镜片泛着绿光，最恐怖的是，其中两人的手臂明显变异成了武器形态。
“收割者...”张楷的呼吸变得急促。
等他们走远，我们加速向断崖移动。小树像只灵巧的山羊，在乱石间跳跃前行。接近断崖时，他停下脚步，指向一道不起眼的岩缝：“下面...有路...”
岩缝狭窄得只容一人侧身通过。乐天点燃一小簇火焰照明，我们依次挤进去。内部空间逐渐扩大，最终通向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湍急的水流声从深处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负离子气息。
“这是...”我的影子突然自动展开，像雷达般扫描四周，“能量浓度超高！”
小树跪在岸边，将陶罐中的井水倒入暗河。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蓝光顺着水流迅速扩散，照亮了整个洞穴系统。在光芒最盛处，水面下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蓝色晶体轮廓，至少有五米高。
“净化之源...”乐天声音发颤，“比清河村的大十倍不止！”
张楷急忙取出仪器检测：“能量读数爆表！这足够净化整个华北地区的污染！”
我们正想靠近水边，影子突然发出强烈预警。我猛地推开两人，一道绿色能量束擦着耳边射入水中，激起巨大的蒸汽云。
“发现目标！”岩壁上方的入口处，五个收割者士兵举着武器瞄准我们。为首的那个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被绿色电路纹覆盖的脸，“启智，你被指控窃取军方机密，立即投降！”
乐天双手燃起火焰：“艹，快跑！我来拖住他们！”
战斗瞬间爆发。乐天的火球与收割者的能量武器对撞，在溶洞中引发连环爆炸。张楷拉着小树躲到岩石后，我则全力展开影子防御。
“别和他们硬拼！”我大喊，“他们的武器专克能力者！”
果然，收割者发射的绿色能量网能腐蚀乐天的火焰。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能预判我们的每一个动作，就像...共享意识一样。
“他们在用共生机网络通讯！”我恍然大悟，“张楷，打开干扰器！”
张楷从背包掏出一个小装置——从军方基地顺来的电磁脉冲发生器。按下开关的瞬间，收割者们集体僵直了一秒，但很快恢复。
“进化了...抗干扰能力...”张楷绝望地看着设备冒烟报废。
一个收割者突然突破防线，变异的手臂如长矛般刺向乐天。我飞扑过去，影子化作盾牌格挡。撞击的瞬间，右臂的蓝色纹路突然暴亮，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影子。
“啊——！”
随着我的惨叫，影子爆发出一道黑蓝相间的闪电，直接命中那个收割者。他像破布娃娃般被抛到空中，落地时全身抽搐，绿色电路纹迅速消退。
“启智！你的手！”乐天惊恐地指向我。
右臂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化，蓝色晶体从指尖蔓延到肩膀，还在向胸口扩散。剧痛让我跪倒在地，但奇怪的是，思维却异常清晰——我能感知到溶洞中每一处能量流动，甚至收割者们的脑电波频率。
“乐天...给我创造机会...”我咬牙站起来，“张楷，带小树靠近水晶...它需要载体...”
乐天明白了我的意图，双手火焰突然变成纯白色，温度之高连岩石都开始熔化。他冲向收割者，以自毁般的姿态吸引全部火力。
我则趁机潜入水中。冰冷的暗河瞬间包裹全身，蓝色晶体的光芒越来越近。就在手指即将触碰的瞬间，一道能量束穿透水面，直击我的后背。
剧痛！窒息！黑暗！
然后...觉醒。
右臂的晶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与水下净化之源产生共鸣。我的意识被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尽的数据流。在其中，我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他正在操作某个界面。
“记住密码...”他的幻象对我说，“阴阳相济，方得永恒...”
现实世界重新涌入感官。我浮出水面，发现整个溶洞变成了雷电地狱。影子自动分裂成数百条带电的黑色锁链，每一条都在精准攻击收割者。乐天和张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收割者们试图反击，但所有能量武器都在我的雷电领域中失效。其中一人突然摘下面罩，露出完全变异的脸——眼睛变成纯绿色光球，嘴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昆虫般的口器。
“平衡者必须清除！”他发出机械合成般的声音，“为了纯粹进化！”
四名收割者同时引爆了身上的装置。绿色液体从他们体内喷出，遇到空气立刻汽化成毒雾。乐天的火焰勉强形成保护罩，但支撑不了多久。
“启智！想办法！快做点什么！”张楷咳嗽着大喊。
我看向水下巨大的净化之源，想起父亲的提示。将结晶化的右臂高高举起，然后全力砸向水面。
“阴阳相济！”
手臂像钥匙般插入净化之源表面的凹槽。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接着，无法形容的能量爆发席卷整个溶洞。蓝色冲击波所到之处，毒雾被净化，收割者们的变异部分开始脱落。但最惊人的是我的变化——右臂晶体迅速生长，形成一副天然的能量装甲，同时释放出百万伏特级的雷电风暴。
收割者们在这股力量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当最后一人倒下时，乐天和张楷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全身覆盖着蓝黑相间的能量纹路，右臂变成完美的晶体形态，却活动自如。
“你...还好吗？”乐天小心翼翼地问。
我抬起晶体手臂，惊讶地发现能完全控制：“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小树突然跑过来，指着净化之源：“井王爷...说话了...”
我们转头看去，水下的蓝色晶体正在缓缓上升。当它完全露出水面时，底座上显露出古老的石刻——“龙脉交汇，阴阳相生”。
“这是...古代文明的装置？”张楷凑近研究，“他们早就知道净化之源的存在？”
晶体表面突然投影出一幅全球地图，三十七个蓝点与三十七个绿点形成完美的对称网络。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位于太平洋中心的巨大红点。
“那是什么？”乐天指着红点。
没等我们细看，溶洞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顶部坠落，水面掀起巨浪。
“军方引爆了什么！”张楷查看检测仪，“整个地下河系统要塌了！”
我们拼命向出口跑去。途中，我的晶体手臂自动释放能量，形成保护罩挡住落石。就在即将到达岩缝时，一个身影挡在面前——是林云，她浑身是伤，怀里抱着一个发光的小型晶体。
“拿着...种子...”她将晶体塞给我，“去太平洋...原点...”
“一起走！”我伸手拉她。
她摇头，指向自己腹部——绿色能量正从巨大的伤口泄漏：“我已...完成使命...”她的面容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人类特征完全恢复，“告诉你父亲...林雨晴...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林云...林雨晴？父亲的研究助手？
没等我追问，她用力推了我们一把。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我们送出岩缝，而她转身迎向追来的收割者，全身爆发出最后的绿光。
岩缝在身后坍塌。我们跌跌撞撞地跑回矿洞，发现范祖和周豪已经组织村民准备撤离。
“整个山脉都不安全了！”周豪指着东侧，“军方在爆破山体！”
小树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指向陶罐——里面的水正朝着某个特定方向流动。
“跟着水流走！”我举起种子晶体，它发出的蓝光指引出一条隐蔽的小路，“我知道出口了！”
我们带着村民钻入一条古老的矿道。随着深入，墙壁上的苔藓逐渐变成蓝色，空气中弥漫着净化之源特有的气息。最年长的村民突然跪地叩拜：“龙王爷显灵啊！这是古书上说的'蓝髓道'！”
果然，矿道尽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蓝色水晶洞穴。中央有一口小水潭，潭底与地下河相连。当我把种子晶体放入水潭时，整个洞穴亮了起来，显现出岩壁上的古老壁画——
一群身着古装的人围绕蓝色晶体举行仪式；天空中极光绚烂；绿色流星坠落大海；最后是警告：当三十七颗星辰再临，唯有平衡者能开启终焉之门。
“太平洋那个红点...”乐天恍然大悟，“是陨石最初坠落的地方！”
张楷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能量读数异常！某种东西正在从海底苏醒！”
我们面面相觑，突然明白了整个事件的严重性——军方和变异体的战争只是表象，真正威胁来自深海中沉睡的“原点”。
而唯一能阻止它的，是找到所有净化之源，成为真正的“平衡者”。
我的晶体手臂随着这个念头闪烁起来，仿佛在呼应远方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