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转眼，就到深秋了。

衣服太薄，抵挡不住山上的寒风，犹豫了好久，我还是下山了。

越靠近村子，越能感觉到曾经的烟火气。

我甚至抱有一丝幻想，是不是可以继续做高高在上的药女了？

可那一亩亩没人收割的稻田，说明了一切。

仙人村已经没人了。

挨家挨户搜，我把能穿的衣服都套在身上，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正当准备离开，村头出现两个身影，看着有点熟悉。

我尾随他们一路来到宗祠。

宗祠就在那栋房子后面，如果那天我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二哥，东西没了！”

我心中一喜，是七姑婆。

“我做了个障眼法，他们只能找到上面的假名单。”村长不慌不忙地掀开一块地砖，“看吧，还在呢。”

“还是二哥英明。”

“只要这东西在，我们就有东山再起的资——谁！”

话音刚落，村长手里已经握着黑漆漆的东西，正指着我的方向。

“滚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叶涛握着这东西的时候是为了自保，而村长真的会杀了我。

我哆哆嗦嗦地从阴影里出来。

“十六？”

正当村长准备开枪时，七姑婆认出了我。

“你怎么还活着？”七姑婆满脸不可思议。

我怕七姑婆丢下我，不敢说是自己主动迈出的药笼，只说那晚村里来了好多奇怪的人，他们毁了药笼，我趁乱逃了。

可七姑婆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又问：“那晚你没开笼？”

药女十八岁才会开笼。

我只能坦白，其实我才十七。

七姑婆和村长相视一笑。

我也跟着笑，他们竟然没怪我撒谎，于是得寸进尺。

“七姑婆，我会听话的，你们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七姑婆摸着我的头顶：“好孩子，我们当然不会丢下你。”

于是这天，我终于走出仙人村。

外面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我以为外面的人都像妈妈和姐姐一样，好看且香香的，可那蹲在街角的人脏得和我不相上下，脸上还鼓着拳头大的包。

那人见着我，八成以为遇到了抢地盘的，追着我就打。

我吓得大叫，惊动整条街上的人。

“闭嘴！”村长狠踹了我一脚，“去把她收拾一下，脏死了。”

房门一关，七姑婆就把我推进卫生间，也不管水温如何，直接往我身上浇。

瞬间，卫生间漫起一股浓重的土腥气，呛得七姑婆直捏鼻子，那表情厌恶到了极致。我下意识看了眼镜子——

脸上的污垢遇水成泥，糊成一团，成坨往下掉。

发丝里混着草屑和不明昆虫尸体，七姑婆索性一剪子下去，给我剪成齐肩发。

足足洗了三遍，我才勉强有了个人样。

如果这也算人的话。

因为常年不见日光，我的皮肤惨白如纸，加上吃素，我骨瘦如柴，再配上那对隐隐冒着绿光的眼睛，活脱脱一个女鬼。

但至少不扎眼了。

外面好漂亮，有冬天也不凋谢的花，有五颜六色的彩灯，还有数不清的火腿肠和方便面。

但我不敢吃。

七姑婆问我有没有吃过别的东西，我果断摇头。

药女只能吃灵芝草。

可七姑婆身上没有灵芝草，于是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我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七姑婆给我倒了一杯水：“饿了就喝水。”

我乖巧地点头，咕咚咕咚灌水。

这时，墙角传来微弱的声音：“野猪下山了。”

我下意识朝声音方向看，正对上那双黑眸，我吓得一惊，立刻挪开视线。

叶涛还是那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