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卢里长
卢里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青玄有些诧异。
昨晚刚听说卢里长提前去县衙搬救兵的时候，叶青玄其实还怀疑过他。
提前知道山贼可能袭村的消息后自己却溜之大吉，这很难让人不往卢里长和山贼串通一气的方向去思考。
但在知道卢里长的家眷都留在村内之后，叶青玄便打消了疑虑。
一是卢里长平日在村内德高望重，村民十分信服，根本没有打压欺侮村民的行径。
二是既然家眷都在村内，必然不可能是出卖村子自己逃之夭夭。
现在卢里长又着急忙慌地赶回村内，想必当真是去县衙搬救兵了。
不过，怎么会这么快？他应当是和县衙的援兵一同赶回才对，难道是自己先回来的？
他要见我，想必是已经从陈老爹或者其他村民口中，听说了昨晚之事。
但如果卢里长没有嫌疑的话，为什么山贼会来洞溪村附近，寻找玄君七章秘经呢？
他们又是受了谁的指使？从谁那得到的消息？
毕竟，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秘经究竟是师傅从哪弄来的。
叶青玄心下疑惑，当即穿好衣服，跟着陈默出了门。
祠堂内，早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原本的一地狼藉在暴雨的冲刷下了无痕迹，就像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祠堂的佛像和牌位前闭目焚香，恭恭敬敬地将那三炷香插在香炉上。
“列祖列宗在上，得南海菩萨庇佑，送来救苦救难的叶神医，保我洞溪村一村老小平安无事！”
语毕，他又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卢里长，青玄来了。”
陈默轻声道。
转身见叶青玄立在堂前，卢里长大喜过望，竟又扑通一声跪下——
“叶神医大恩大德，全村没齿难忘啊！”
“诶！卢里长，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叶青玄虽然昨晚已经被类似的场面洗礼过一番，但仍然不能适应，此刻只觉得手足无措。
谁知道卢里长硬生生地磕完了三个响头，却仍然跪伏在地长跪不起。
“卢里长，您当初收留了我和师傅，对我们已有大恩，现在您如此拜我，我是不是也该如此拜您，叩谢您的收留之恩啊？”
叶青玄只得板起脸无奈道，这才让卢里长起身。
“您怎么自己先回来了？县衙的兵马呢？”
“我昨日下午便赶到县衙，使了些银子，见到县太爷禀明实情，县令当即给附近的千户所写了文书，调动兵力，现在应该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我等他们出兵之后，便快马加鞭，先带着家丁回来看看情况。”
“洞溪村是我一手带着大家建起来的，要是村子没了，我一人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还好有你啊！”
卢里长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起来。
但叶青玄对卢里长却起了些敬佩之意，首先，能通过附近村子预判山贼动向已经是不易，自己安排好村内事务，第一时间去县衙求援，完全没有耽搁任何时间。
其次，县城虽小，但知县却是正七品的官员，权力不小。
卢里长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点好上下，让县令知会千户所，即刻出兵，协调能力之强不言而喻。
第三，卢里长并未跟着巡检司与百户一起，而是带着家丁先孤身返回，想必是真的挂念村子和村民。
叶青玄忽然懂了——在这乱世里，洞溪村能安居乐业，全仰仗有卢里长这般人物。
“青玄，你救了乡亲们的命，也救了我的命，这块玉佩，你先收着，其他的谢礼，等我彻底处理完这些事情，再给你补上！”
卢里长不容分说，径直从腰间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纹样复杂的玉佩，放在叶青玄手中，任他如何推辞，卢里长的态度却都一样坚决。
叶青玄迫不得已只好收下。
“这玉佩，也是我小时候一位老人家给我的，说是能逢凶化吉，辟邪驱鬼，十分灵验。”
“也许就是得了这玉佩的庇佑吧，我们洞溪村一村上下，遭了如此大难还能逢凶化吉。”
卢里长眼见着叶青玄把玉佩收起来，这才笑呵呵地作罢。
他拍了拍叶青玄肩膀：“我听老陈说，你和孙神医的屋子毁了，就住祠堂厢房吧，想住多久都行！”
说完，他又深鞠一躬，步履匆匆地离去了。
“村子平安，但是还有些杂务要我处理，我先失陪，等这些事都彻底消停了，再来谢恩！”
只留下有些茫然的叶青玄和在旁边一言未发的陈默。
把祠堂里的屋子给我了？可惜，我也用不上了呀。
叶青玄不由得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却忽然脚步一顿。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村口堆积的山贼尸体，满村痊愈的伤员，又从陈老爹那大概了解了昨晚的情况——卢里长却一句都不问？
他至少应该问问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些什么吧？
但卢里长话里话外全是对自己的感谢，这份默契，反倒让自己有些脊背发凉。
难道是陈默把自己见到的，跟陈老爹说了？
“陈默，昨晚的事情，你跟——”
叶青玄刚开口，就被陈默摆手打断：
“放心，被治好的乡亲们都说不记得了，祠堂里的事，就只有我知道。”
“我虽然是个粗人，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陈默憨厚一笑，让叶青玄不免有些愕然。
唉，说的也是，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莫非，是卢里长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来自己所用的手段绝非寻常，所以才绝口不提的？
这等心思，真的就只是个小小的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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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内，一栋废弃的房屋中，火把照亮两张严肃的面孔。
“老卢，所有还能喘气的山贼，都在这了。”
陈老爹踢了踢地上捆着的山贼。
“剩下的呢？”
卢里长挑起一把山贼用的长刀，仔细地端详着刀把上的纹路。
“逃跑的不足十个，都是还没来得及翻进墙里的怂货，剩下的尸体都堆在村口。”
“老陈，要不是我回村亲眼所见，你跟我说的话，我是半个字都不信啊。”
“就算是在有石墙防御的情况下，咱们村靠着草叉竹矛，就能杀的两百山贼只剩十几个？”
卢里长盯着跳动的火苗，若有所思。
“青玄用的...莫非是什么仙家手段？但孙神医也没这本事啊？”
他又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陈老爹也一脸苦笑：“被治好的乡亲们全不记得了，默儿那小子更是死活不肯说。”
卢里长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是个忠义的孩子，明事理，这点像你。”
“那这些山贼，怎么处置？等着之后交给官府？”
“官府？亏我刚夸过你！”
还没等陈老爹说完，就被卢里长厉声打断。
“要是官府察觉到不对劲，捅到太医院和钦天监那，你猜青玄会有什么下场？”
“这孩子对你我，对村子，都有大恩，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卢里长冷哼一声，骂的陈老爹一时间有些愕然——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一层。
“都杀了，一个不留。”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