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荆南四郡（1）
诸葛亮与鲁肃连夜渡江前往江东，被罚跪的诸葛均则乖乖的跪在庭院之中。
忽然从阴影处钻出一人，呈上五封书信：“主人，荆南四郡来信。”
诸葛均眼中闪过精光，立刻取过书信一一展开来看。
第一封来自长沙。
且说孙隆自得了诸葛均的锁子甲，将其罩在袍服里，星夜往罗县而来。
在县中以及周围的村子招募了五十余名吃不上饭的青壮，来到洞庭湖。
此处乃是荆州腹地，连结长江东西的水运交通枢纽，诸葛均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将孙隆派来在此驻扎，为的就是干扰江东在赤壁之战后进一步进取荆州。
自汉末以来洞庭湖平原就频繁遭到侵扰，人口极速减少。刘表入主荆州之后，荆州暂享了数年太平，粮食人口开始有所回升，但流民依旧不少，有时还会爆发冲突，导致生产停滞，人口减少。
如今刘表病入膏肓，蔡瑁掌权，虽然疏于对此处的掌控，却依旧屯驻着千余士卒。不过这些士卒的粮草依靠于当地百姓，无论襄阳江陵还是长沙，几乎都不管他们的死活。
渐渐地，这千余名士卒在此地安下家来，开垦捕鱼，空留下一座大寨。
孙隆初到此处，见偌大的一个寨内只有十余名老卒看守，而且饿得前胸贴后背，眼见就要不得活了。
于是从附近乡中赊来米粮，并在湖中捉了几尾鱼来，蒸煮熟了送到寨内。这十余名老卒惊喜非常，以为是襄阳派来的将军，纷纷跪拜。
孙隆等人并没有否认，将他们扶起，询问他们的统兵将领是何人，如今在何处。
其中一名老卒答道：“我们的主将名唤张顺，去岁便饿死了，如今众军无人统领，各自混迹在周遭村中，有的娶了妻生了子，只剩我们这些老骨头苦守营寨。”
说着众人便落下泪来，泣不成声，宛如遭受了泼天委屈一般，不，就是受了委屈。
孙隆明白了事情经过，好生安慰众人：“如今我奉上命，来此间重新聚集士卒，重整军容，守卫洞庭湖要道。”
说着便露出袍服里的锁子甲，展示给众人看，表示自己的确是尊奉了上头的指令。众人见孙隆的锁子甲做工精细，的确不是一般将领可以装备的，无不点头认同了他的身份。
“如今我需要你们召集众人，重聚寨中，修整营寨，以便将来抗击来敌。”孙隆大义凛然的模样感动了老卒们，于是在周围村中奔走相告，说是荆州派人来支援咱们了。
众老卒走后，孙隆带着众人在营中搜索着可用之物，军帐中丢着几百副积灰的甲胄，清理一下尚能使用，军库之中的兵器因为没有保养多有锈蚀，轻轻一掰便能折断。
杂物堆处，孙隆在里面发现一枚铜印黑绶的都尉印章，因为许久没有被人把持而失去了一些金属光泽，想来是那倒霉的张顺的遗物，孙隆便随手收了起来。
“首领，这里有一些书信。”一名少年从角落中翻出许多绢帛竹片，看上面的内容多是与江东有关。
张顺在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写书信到江陵的钱粮官蔡勋处，将自己打探到的江东情报通过蔡勋传达到蔡瑁处，以此换来江陵的钱粮支持。
但随着情报中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蔡瑁便断了他们的钱粮，无论张顺如何乞求，蔡勋也不愿分出半点。
书信的时间停止于建安十年七月，也就是两年前，而张顺是死于去年。这让孙隆突发奇想，叫来众人，挑选出十余名精壮的汉子，穿上荆州官军的盔甲，自己揣着都尉印信坐船朝着江陵而去。
不过三日，孙隆抵达江陵城下，城上士卒看见是自家兵甲便要开门，忽然一名身着重甲，八字胡的将领叫停了要开门的士卒。
他探出头去看了眼，觉得眼生，喊话问道：“来者是何方兵马？”
孙隆看见那人衣甲贵重，与自己在荆州混迹时看见的有所不同，料想此人便是蔡瑁的弟弟蔡勋。
“城上可是蔡将军？我是洞庭湖水寨都尉张顺的部下孙隆。我们都尉从江东打探到了周瑜的动向，特命我前来禀报，恐将军不信，特命我持印信前来！”
孙隆说着将都尉印信取出捧在手里。蔡勋命人放下吊篮将印信取上来查看，果然是张顺的印信，便也相信了孙隆的话语，命人打开城门放人入城。
孙隆入城后，蔡勋问道：“你们张都尉久不来信，我还以为死了呢，怎么今日突然就有了周瑜的动向？”
孙隆从袖兜之中取出几锭碎银，趁着周围没什么人的功夫偷偷塞进了蔡勋的手里，悄声说道：“这是张都尉的一点心意，还望将军笑纳。”
蔡勋瞥了眼孙隆，将银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顿时心花怒放，笑道：“原来是周瑜有动向了啊，我还以为是周瑜没动静了呢。你放心，你如实说来，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于是孙隆编造了一堆关于周瑜频繁调动鄱阳湖大军的消息，近日又常常派兵试探偷袭营寨，幸赖蔡将军威名与张都尉奋勇杀敌，才将周瑜的部队杀得退了回去，只是营寨受损，士卒损伤严重，钱粮不继，需要蔡将军通融一点士卒钱粮出来。
蔡勋听了，又挠了挠脑袋，脸色有些为难，手上又比出一个要钱的手势，说道：“这事不好办呐，我需禀明兄长，然后才能计议。”
孙隆明白蔡勋的意思，立刻命人捧来一件锁子甲，说道：“这是张都尉花费重金打造的锁子甲，平日根本不舍得使用，听闻将军喜欢，特命我带来赠与将军，希望将军将来步步高升，莫要忘了都尉。”
蔡勋听说忙拿起锁子甲目光如钩般看了起来，果然是一副好甲胄：
甲片在昏黄的烛火下泛着冷硬的银光，细密的环扣紧密相连，宛如一片片鱼鳞叠成的水波，轻轻一动便窸窣作响。
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捏起一片甲叶摩挲，触感冰凉光滑，竟无半分锈迹，显然是上等精铁反复锻打而成。
“倒是件稀罕物……”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八字胡微微翘起，眼底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锁子甲被他猛地提起，沉甸甸的分量让手腕一坠，甲胄垂落时哗啦一声脆响，惊得一旁的侍从缩了缩脖子。
蔡勋将甲衣抖开，对着烛火细看，甲片间的金线纹路若隐若现，领口处还嵌着一枚暗纹铜扣，分明是荆州高阶将领的制式。
他嘴角咧得更开了，仿佛已瞧见自己穿上这甲胄在蔡瑁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手指重重弹了一下甲片，听着那清越的铮鸣，这才斜睨孙隆道：“张顺倒是懂事。这等好东西，埋在水寨里可惜了。”
说罢，他一把将锁子甲揽入怀中，甲衣的寒意贴着绸袍渗入胸口，却浇不灭他心头烧起的欲火。袍袖一甩，他冲孙隆抬了抬下巴：“钱粮的事，本将军自有安排。”
孙隆喜出望外，立刻跪伏于地，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声音里却压着恰到好处的谄媚：“蔡将军英明！洞庭水寨上下必感念将军大恩！”
双目余光扫过蔡勋紧搂锁子甲的手臂，喉结微动，仿佛将一声冷笑咽了回去。再抬头时，面上已换了恳切神色：“只是周瑜贼子凶悍，若钱粮迟上半日，只怕寨中儿郎们……”
蔡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意找了一名小校，让他带着孙隆先去校场点兵一千，再去仓库取出足够三千人使用一年的钱粮以及兵器，立刻送往水寨，不得延误。
孙隆见计谋得逞，不敢耽误片刻，点校了军中精壮士卒，取出了府库中的钱粮兵器，甚至还给看门的小校几两银子，多拿了半年份的钱粮。
众人连夜装船，驾着大小楼船迅速顺水而下，回到了洞庭水寨。
一日后，天边微亮，洞庭水寨内聚集了九百余士卒。
这些士卒听说襄阳派了新的将军过来，心中疑虑，个个身上都穿着轻甲，手中攥着自己保养的上佳的兵刃，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着慑人的白光。只要孙隆露出半点破绽，他们便要一齐上前将他剁了以泄私愤。
不久，众人忽然听到西边一声呼喊：“快快打开水门！荆州钱粮到了！”
众士卒听到声音，齐齐朝着西边破败的水门看去，水道上果然有运输钱粮的队伍快速向着水寨驶来。
快速行驶的粮船直接撞进水门，将水门撞得飞了出去，孙隆忙让船上士卒放下铁锚，终于在快要撞上另一侧水门前停了下来。
“快来，我们有钱粮了！”孙隆兴奋的招呼着众人过来卸货，众人却被这塞满河道的情景惊的呆住了，他们戍卫洞庭湖许多年都未曾见过这么多的钱粮。
“愣着干什么？快点来卸货啊，今天不吃饭了？”孙隆再次招呼众人，终于将这九百余士卒感动的落下泪来，争先抢后的上船卸货。
“你们怎么哭了？别哭了，打起点精神，吃饱喝足之后就要开始操练了。”孙隆笑呵呵的拍打着其中哭的一塌糊涂的中年，那中年哭的出不了声，只是朝着孙隆连连点头。
随着钱粮兵器都卸了下来，孙隆立刻下达了第一个命令，生火造饭。
一千九百余军士其乐融融的开始收拾着原本已经杂草丛生且破败朽蚀的营寨，不一会儿就空出一块空地，附近的农夫发现这里的军营再次热闹起来，也都凑了过来打探情报。
孙隆看见，便从钱袋子抓了一把铜钱起来，来到农夫跟前，送与他十文，笑着说道：“这位农人，请你去告诉大家，我们是为了保护大家而来的，不是为了抢夺你们的粮食而来的，今日寨中对百姓开放，我们一起享受这片刻安宁！”
孙隆的话语与声调极富感染力，农夫们都拿了孙隆的十文钱，无不欢喜的奔走回家，告诉乡亲邻里，洞庭湖水寨来了一位贤能的都尉。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听说孙隆的事迹，纷纷赶来参观，并带上了自己种的蔬菜、禽蛋之物，得到了孙隆的热情招待。
虽说是十里八乡，但其实总共就没多少人，更何况他们还自带了许多食物，因此大家不管有没吃饱，都高兴的一起唱跳起来，直至深夜才尽欢而散。
次日，孙隆神色肃穆，击鼓聚将，开始下达命令：
分派五百人清理营内杂草，修缮朽蚀的军帐、围墙及水门，增建瞭望塔与箭楼；于水寨外围埋设拒马桩，疏通河道暗桩，防范敌船突袭；将锈蚀兵器回炉重铸，甲胄修补后统一分配。
再分派五百士卒，按水性、战力分编为水军、步卒两队，设百夫长统辖，每日操练阵法与攻防。水军重点演练驾船、火攻、接舷战；步卒操习弓弩、盾阵与伏击战术。并申明军法：私斗、劫掠百姓者斩；立功者按斩首、缴获论功行赏。
另分拨三百士卒于湖岸开垦荒地，种植稻麦；另组渔队定期捕捞，补充军粮。余粮存入地窖储备，严禁浪费，违者鞭刑。
孙隆亲自精选三十名机敏士卒伪装成渔民、商贩，分布四周，每三日一报。于洞庭湖各水道设暗哨，遇敌情则燃烽烟示警。
接着又从军中选出十名识文断字者定期开放营寨集市，以钱粮换购百姓蔬果、布匹，低价售盐铁惠民。招募乡勇入营协防，许诺杀敌者分田免赋，老弱者可送粮换工。
一月后，孙隆派出机敏的亲信向蔡勋“禀报”周瑜增兵洞庭的假消息，索要更多钱粮兵器，并附赠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江东旗帜、箭矢为证。
蔡勋得到这些证物，更加相信了周瑜有对荆州动兵的图谋，于是上报给了蔡瑁，岂料蔡瑁连看都没看就告诉蔡勋：“曹丞相不日南下，无需多管江东，洞庭湖平原有张顺、孙隆看管料来无碍，钱粮不得拖延，保证洞庭水寨众军不会造成动乱即可。”
蔡勋得令，也不敢怠慢了洞庭水寨，每月运送钱粮兵器许多，甚至还自作主张的送了三千士卒过去，说是为了增强水寨防御，其实是害怕周瑜哪天真的打过来，张顺孙隆抵挡不住。
又过了一个月，孙隆遣使来报，张顺都尉在与周瑜袭扰部队的作战中战死，尸体沉入江中难以找回，蔡勋慌得连忙又送了两千士卒过去，加大了对洞庭水寨的钱粮支持，并表孙隆继任都尉，以展示自己对他的恩德。
孙隆装模作样的给蔡勋送了许多民间搜集来的“奇珍异宝”，蔡勋眼拙也分辨不出，还只道“孙隆爱我”。
在江夏的诸葛均看了这封书信，惊得合不拢嘴，心中暗想：“这特么也可以！”
这时线人说道：“背面还有一些话。”
诸葛均好不容易合上嘴巴，翻过面来，但见上面写着：“近闻主公新败，不知如今可还安好？另外，曹操部将曹仁占据了江陵，派遣使者来招降，使者名唤刘巴，我以病重不敢会见为由将其留在寨中，急待小军师回复如何处理。”
诸葛均看见刘巴的名字，嘴角一翘，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在纸上写道：“拖延时间，我不日就要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