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好时代
白露宫已经被卡佩的军队封锁。
面对趁胜利之势入主兰纳里亚的南方军，皇家骑士团大部分成员都选择了成为带路党，只有区区不到五百之数的骑士团成员跟随埃文缩进了白露宫，仍试图负隅顽抗，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原先隼之团的成员，本来如果埃文没有发动那次袭击的话，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成员留下。
可惜事情没有如果，凭这点兵力，埃文连白露宫的五面外墙的岗哨都填不满，更别提封锁国王桥和王后桥了，卡佩留给埃文的只剩下这一座孤堡，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座孤堡也迟早会被卡佩攻破。
白露宫哪怕设计的再卓越，也守不了一辈子，为了减少一点损失，卡佩并没有急着发起对白露宫的进攻，至于什么时候会进攻这件事还是让埃文自己烦恼去吧，现在卡佩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优先恢复兰纳里亚的经济活动上。
在击退了西德兰人之后，兰纳里亚的市民已经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再继续过反人类的军事化生活，这座商业都市很快又迸发出了她应该有的活力。
伴随着南方大军到来的，除了胜利，还有来自伦巴德和法洛林南方的商队，贸易路线又被建立起来，各种商品又开始源源不断地向兰纳里亚输入。商店又可以重新开业，代表着一时疯狂的绞架和十字架被纷纷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眼花缭乱的售卖小玩意的摊位，为了巷战准备的拒马和壕沟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人们把壕沟填平，把拒马和绞架统统堆到了城市的中央广场付之一炬。
随后就是各种庆典，其背后很明显有着卡佩大公的支持，这显然是让被战争绷紧神经的市民们快速放松过回平常日子的好方法。为此卡佩不惜从自己的个人财产中拨出一部分用于开不限制任何阶层参与的大宴会，一时之间，市民们的生活水平得到了迅速的提高，相比一块面包干几个人分着吃艰难岁月，现在兰纳里亚的大街上已经是处处飘着南方产的葡萄酒和烤肉的香味。
再加上之前贵族们的财富也是有相当一部分流落到了民间，尽管大部分都被埃文搜刮走，但在他搜刮完之前，兰纳里亚就先迎来了卡佩大公带来的解放，市民们手中留有的贵族财富可还是有不少。
这些金银珠宝可能在埃文统治的军事化社会时期毫无用处，但随着市场化的风重新刮进了兰纳里亚，王城的市民们也就此迎来了一段消费力最高的美好时光，平日里可望而不可却的各种娱乐项目如今市民都可以好好体验一番。
战争同时也加剧了人们及时行乐的思想，尽管教会还在倡导人们要保持勤俭的作风，可看样子，这股从上到下的奢靡之风还是会在兰纳里亚刮上好一阵子，最终会让那些南方来的嗅觉敏锐的商人们赚个盆满钵满。
当然除了恢复商业活动，恢复农业生产也是卡佩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被骑士团征走的马匹又被返还给了那些农民，其中还不乏一些曾经被贵族用于赛跑的赛马，现在都得老老实实地挽着犁，和农民们一起努力赶上春耕的尾巴。
当然马匹经过埃文的消耗肯定还是不够用的，不过好在有市场的大手在，南方的商人们早就闻风而动，各种各样的挽马正在从南方输向兰纳里亚，商人们现在可以凭下等的挽马就可以从老农手中换得一匹有着高贵血统的赛马，而且双方对这样的交易都很满意。
这些农民们本大多是农奴，可随着埃文团灭了城内贵族，他们也就早已找不到自己的领主。除了那些趁机跑掉的，卡佩为了省事干脆就直接宣布解放了这一批农奴，又是狠狠在人民的心目中刷了一波威望。
兰纳里亚的市民会议已经打算通过设立解放日来纪念卡佩为兰纳里亚和法洛林注入的这一股全新的生机，为卡佩铸造铜像的筹款项目几乎是立刻就可以筹到足够的资金。无论卡佩愿不愿意，护国公的名号早就被市民们加到了他的身上。
本来看不起南方人的兰纳里亚市民现在都是个个无比羞愧，南方人已经成为了自视甚高的兰纳里亚人真正的兄弟，甚至可以说是崇拜的偶像，一股模仿南方服饰的时尚潮流一夜就又在兰纳里亚兴起。
可以说这是兰纳里亚建立的千年以来最开放最包容的时代，人人以兄弟相称，见面必先讨论赞美一番伟大的卡佩，无论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现在在兰纳里亚都是法洛林人，困扰这个王国百年的南北问题似乎终于可以看到解决的曙光......
“这就是卡佩的时代，这就是最好的时代......”
曾经的农奴莱克修斯哼着从酒馆的吟游诗人那里听来的小调，牵着他的纯血诺曼马，正准备进城把马卖掉，换一匹更能干的挽马。
“唉，这马儿真是好马啊，瞧它多漂亮，一根杂毛都没有，就是中看不中用，腿太细了，都不敢让这马卖命干，还是矮子查理有先见之明啊，早早的换了，现在田都耕完了。”
莱克修斯一边抚摸着这匹好白马，一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果真歌词唱的不假，卡佩大人来了，青天就有了，像以前，一户人家一匹马这哪是能想象的事！恐怕只能在梦里有！
嗨呀！自己还是太犟太贪，光顾着漂亮，没想到结果挑了个这么一匹。
不过据矮子查理说这马用来换一匹上等的挽马还有的余，他就还多得了两个银路易，我这马不比他的差，至少也得多余一个，少了绝不换。
也不知道城里老爷什么脾性，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的。
“马儿啊马儿，你别怪我，是我当初眼瞎，挑了你。你放心，我绝不把你卖给马肉贩子，到时候你就去给有钱人拉车，吃的都是好草料，不比跟我过强？”
那白马喷了一声响鼻，铜铃大的眼睛眨呀眨，自然是听不懂面前这老农在说什么。
而老农莱克修斯也不管大白马能不能听懂，一路上絮絮叨叨个没完，光顾着跟马说话，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渐渐排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喂！那边那个！还进不进城！对着你那马笑什么呢？”
士兵的严厉喝声令得老农猛地回过神来，吓了大一跳，嘴中也是不停的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各位骑士老爷，是小的一时恍神了，小的要进城的，要进的！”
“哼!既然是要进城，那就过来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牵着你的马进去了。”
士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招招手让莱克修斯过来。
他随意的摸了摸，除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就只有几个铜板。要不是卡佩大人的确把大量马匹都散回了民间，照往常他肯定是要怀疑这匹白马是不是偷来的了。
不过最近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多，他已经见过不少蠢农奴牵着上等马去换下等的挽马的事例了，真是的，这些农奴哪怕得到解放了也还是蠢，难怪一辈子都难翻身，要不是卡佩大人特意吩咐下来，自己早把他这马给扣了拿去换酒喝。
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什么危险物品，士兵打了个哈欠，对着另一个同伴挥挥手，叫他带着莱克修斯离开：
“喂！埃文斯！带这个农奴赶紧走，给他指指路，别让他拦在干道上了！”
那身材高大，肌肉壮实的同伴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走了过来，就要带着莱克修斯离开。
可那老农却突然站住，牵着马说道：
“两位大人，我现在是自由民了，可不是农奴。”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这不都多亏了卡佩大人么，好了好了，埃文斯你快带他走，后面还有一长条呢！”
先前的士兵不耐烦地说。
“哦！听您这么说，您是卡佩大人的部下，是南方军的？这位大人也是吗？”
莱克修斯激动地说，说完他就匍匐在地，对着士兵和埃文斯跪了下去，就要用他的嘴去吻士兵的靴子。
“哎呀！我见不到卡佩大人，就只能这样表示表示了。你们要是能见到卡佩大人，一定不要忘了替我传达啊，这是再造之恩呐，整个法洛林都大大的欠你们南方人呐！”
“哦，这话说的有意思！”
那很明显是南方人的士兵得意地笑了笑，倒也没有阻拦莱克修斯恭恭敬敬地行完大礼，而是带着点揶揄的意味说道：
“不过你要是亲这位大人的靴子可就亲错了，他可不是南方人，好像是骑士团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卡佩大人说要共管，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个闷葫芦和我搭档......对了，埃文斯，你是南方人北方人，别不说话装哑巴。”
“我是北方人，抱歉，老人家，你跪错人了。”
埃文斯默默地说道，同时不动声色地走了两步，避开了莱克修斯的跪拜。
那老农也不废话，站起来就啐了埃文斯一口：
“原来是埃文的走狗！还有脸待在这里，你怎么不去宫里陪你主子！”
随后这老农转身就走，牵着马，也不要埃文斯指路，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
先前的士兵哈哈大笑着又回到了岗位，开始检查下一批人马。
只留下埃文斯楞楞地站在原地，过了半响，他才擦去了脸上的唾沫，靠着门洞，又开始了继续站岗的工作。
他默默地注视着那牵白马的农奴慢慢离去，以微不可察地声音低低说了一句：
“我的确是北方人啊，只不过啊，比你们想的要北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