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大医:从大明太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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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慈母

“母后!?”

闻声,怀庆公主顿时急得像只偷鱼被人发现的小猫,她慌里慌张的左右瞅了一眼,掀开被子直接钻进了拔步床里!

床上的小春桃连忙就要下来,然而刚翻过身,后背受刑的鞭伤就传来一阵彻骨剧痛,把她生生按了下去。

就这样,怀庆公主和春桃两个小姑娘滚作一团,一起蜷缩在被子里,像两只小雀儿似的只露出大眼睛。

“好大人!您就说我染了风寒!千万别漏了馅儿!”怀庆公主眼巴巴望着吴桐,楚楚可怜地小声嘱咐起来。

吴桐看着床上同衾共枕的主仆二人,眼角不由有点抽搐,作为后世人的他,一句“成何体统”差点脱口而出。

也就在这时。

宫灯流转的暖光里,一众宫人开道而来,马皇后搭着女官的手腕,款步踏入寝殿。

如果说洪武大帝是高悬在帝国上空的烈日,那马皇后就宛若皎皎皓月,陶钧万物。

翟衣上织金的云凤纹随着步履,漾出温柔的粼粼波光。

虽已年过五旬,皇后夹杂着雪白的鸦青鬓发仍然梳得纹丝不乱,垂落的流苏恰到好处停在眉间——既显天家威仪,又不掩眉目温润。

端详着眼前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吴桐不禁看得有些呆了,竟一时忘了森严的宫廷礼数。

作为后世来客,他恍惚间觉得《明史》里“姿容端丽,性仁慈”的墨字都活了过来——眼前之人眼尾细纹里浮现出的,分明是史册承载不住的暖意。

马皇后抬手止住欲行礼的众人,独自来到床边,她刚一过来,就瞥见床上那两张挤在一起的小脸。

“皇后娘娘!奴婢知罪!奴婢该死!求娘娘不要责罚公主!”

春桃急得都哭出来了,她挣扎着就要起身下跪,却不曾想被马皇后的掌心轻轻按上肩头:“伤筋动骨最忌挪动,你且好生躺着。”

马皇后转身在紫檀圈椅落座,吴桐适时下跪行礼,毕恭毕敬说道:“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本宫早就听闻太医院新添了位妙手。”马皇后看向吴桐,眼角笑纹又深几分:“棣儿说得没错,吴院判果然青年才俊,瞧这身鹭鸶补子,衬得人如翠竹一般。”

“谢娘娘夸赞。”吴桐听着这番夸奖的话,立马合手谢恩。

怀庆公主裹着锦被,像条毛毛虫一样蛄蛹着往母亲身边蹭。

马皇后起身坐在床边,很自然地把她搂到怀里,伸手替她整理起鬓边的乱发。

马皇后腕间一对种水并不华丽的玉镯子轻轻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对玉镯正是当年朱元璋濠州起兵时,徐达汤和一众老伙计凑钱买来的聘礼。

“福宁,听说你染了风寒?”

朱福宁躺在马皇后臂弯里,把小脑袋往被子里又塞了塞。

她一扁嘴,委屈巴巴地说:“是,都怪昨夜儿臣贪凉开了窗……”说着,她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憋出一副痛苦表情:“儿臣这回病得可真不轻。”

“哦?”马皇后眼角洋溢起一抹笑意,指尖轻点女儿额头:“方才见你父皇,倒听毛骧说,有位小公子今日午时,在老门东三条营,趴在茶棚里看人家金吾卫断案子。”

“母后定是听岔了!毛骧那老古板总是满嘴胡吣!”怀庆公主猛地坐直,发间珠钗叮当乱晃。

暖阁忽静,怀庆公主揪着被角的小手在微微颤抖,马皇后看了也不做声,转头轻轻示意身后宫人。

随行嬷嬷立即送上一方锦盒,马皇后亲手掀开盖子,露出碗晶莹剔透的梨膏糖:“你六岁那年偷吃冰酪,也是这般红着眼眶装咳嗽。”

“儿臣这次当真……”

“当真把人家的糖画摊子撞翻了?”马皇后慢条斯理搅动瓷勺,“锦衣卫镇抚司呈来的折子说,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公子,离了三条营之后,一路跑过五条街巷,险些掀了好几家路边摊子。”

朱福宁耳尖倏地通红,她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吴桐,忽然福至心灵,一口大锅立马甩在了吴桐脑袋上:

“是吴院判!对!吴院判说儿臣需进苦药!那糖凤凰……那糖凤凰就是吴院判让买来送服苦药的!”

吴桐差点被自己的舌头噎死,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自己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

作为现代医生,他万没想到穿越后的第一次学术造假,竟是为帮公主圆谎。

望着马皇后早已洞察一切的眼神,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起来:“娘娘容禀……《千金翼方》确有‘甘味引药’之说……怎么说呢,这麦芽糖取净水熬制之后,性润温和,正合服药……”

“罢啦,瞧把咱们的小院判大人为难的。”看着吴桐说半句想半句的尴尬神情,马皇后忽的笑出声,将梨膏糖塞进女儿嘴里:“你父皇教你气得摔了茶盏,以后可不许了。”

怀庆公主鼓着腮帮偷瞄母亲脸色,扑进她的怀中撒娇道:“儿臣知错了!那日见宫外孩童放纸鸢,就想起母后说过,外祖母当年会扎三丈长的大龙风筝……”

她越说声音越小,指尖悄悄勾住皇后的衣带结。

吴桐望着这对母女,不由想起明史记载,马皇后临终时,仍在劝谏朱元璋“慎刑狱”。

今夜她明知女儿扯谎,却仍温柔抚着少女发顶,给她留下一份完整的温柔。

这一幕,比任何史册工笔都更要鲜活。

穿越至今,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洪武年间的温度。

“吴院判。”抚着怀里的小人儿,马皇后出言唤他:“你说福宁这病,可否需要禁足调理?”

“回娘娘话,殿下惊风未愈,最忌忧思。”吴桐躬身时,瞥见公主正向他疯狂眨动着大眼睛。

他微微一笑,道:“微臣赴京的路上,倒见玄武湖近日春水新涨,鹤唳清越,若得凤鸣相和……”

马皇后闻言轻笑,已然听出吴桐话中的求情之意,起身时翟衣上的云凤似要振翅飞出锦缎。

“吴院判这病看得妙,既医得皮肉,又治得心症。”

“娘娘谬赞,微臣惶恐。”

马皇后报之一笑,临行前,马皇后又特意来到春桃身前,对身后宫人嘱咐道:“明日让尚功局送几匹软烟罗来,给这孩子换上,这新出的伤,最怕生硬衣料磨拭。”

待銮驾远去,春桃还跪在地上哭着谢恩,怀庆公主则扒着窗棂,偷看母亲离开时的背影。

夜色里,马皇后的发丝被晚风掀起,露出藏在下面的银簪——那是支再普通不过的素簪,却让吴桐想起《明史》里这位一代贤后散尽首饰,犒赏三军的记载。

月光漫过宫墙时,蓦然间,他忽然懂得了何为“母仪天下”:非是锦衣玉带的贵重,而是慈眉善目里藏着的人间温暖。

待銮驾仪仗的环佩声远去,怀庆公主赤脚跳下床榻,举着一勺梨膏糖凑到吴桐跟前,脆生生地笑着说道:“掩护打得不错,你吃一口!”

吴桐笑着摆摆手,怀庆公主见了也不再让,反手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你方才说的鹤唳凤鸣是什么意思?母后当真允我出门了?”怀庆公主晃荡着小脚丫,歪头问道。

“殿下明日便知。”吴桐低头收拾药箱,轻声答道。

“那父皇若再问我风寒一事呢……”

“风寒?”吴桐侧过头来,看着朱福宁额头上未消的薄汗:“就凭您老今晚这顿上窜下跳,出过这身透汗,再重的风寒都能好!”

……

辞别公主,他独自走出宫闱。

漫步间,他望着一轮升起的明月,不由对这座森严皇城生出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