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光与圣
“无论他想借助博览会扬名立万，还是追求某种‘更伟大’的目标，这具女尸只是个开始。”
瓦格纳一听到“博览会”这个词，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就像是通电的灯泡。
他立刻转向怀特曼，急切地说：“巫师先生，市政厅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肯定有很多工作，人手也可能不足。”
“如果需要，焚炉净化所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瓦格纳瞟了三人一眼，接着说：“他们都是赎罪者，为了弥补父母或亲人犯下的罪行而工作。”
“但是，他们如今在净化所无所事事，连他们自己都感到愧疚。”
维克托特听后愣住了，什么叫“无所事事？”什么叫“愧疚？”
“瓦格纳，你大爷的。”他心中咒骂。
怀特曼抬起手，示意对方不必再说，“我只是个巫师，并不能决定什么。”
瓦格纳脸色一暗，自己离开净化所的可能性又少了几分。
但是，仅仅一秒钟后，怀特曼的话又让他重新看到希望。
“如果你晚上有空，可以在外面等戈尔回来。他是调查科的专家干员，有权力使用赎罪者配合行动。”
“有空！当然有空！”瓦格纳连声答应，却没有等到巫师的其他声音。
他抬头看去，怀特曼正在着手分析油脂。不知何时，那件蓝色吊带裙被熔炼成黑色气体，贮存在圆底容器中。
他动了动嘴唇，小声呼喊：“怀特曼先生？”
特曼并没有回应，他的沉默暗示着他们应该离开了。
面对巫师的冷漠态度，瓦格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相反，他显得异常谦卑，甚至特意放轻了脚步声，生怕打扰到巫师。
“巫师的地位好高啊。”维克托特暗自思忖。
怀特曼在市政厅没什么实权，只是管理档案的小职员。但瓦格纳确认他的身份后，立刻表现出极大的尊重。
尤其在他施展法术后，更是把瓦格纳吓得当场立正。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巫师……”维克托特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那一定是非常强大的力量，足以和圣光教会抗衡的力量。”
“不错的精神力。”他回想起怀特曼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似乎，对方第一次了解自己。
“只是‘不错’吗？”他心中满是疑虑。
维克托特清楚地记得，怀特曼对他做过精神力评估。对方直言，自己的精神力强大且平衡，具有成为巫师的天赋。
只不过，自己运气很差。
前身是个文盲，自己醒来后不是在监狱，就是在去监狱的路上。
别说成为巫师，他连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名字都不会写。
“难道，他忘了？”
维克托特没有细想，以为对方假装不知情。
他偷偷看向飞轮。
刚才在187号房间，飞轮表现得异常积极，这完全不符合他低调内敛的作风。
“他想让怀特曼记住自己？”
维克托特没记错的话，飞轮比瓦格纳还先闻到那股清新的香味。
“假如能否闻到味道象征着精神力强度，那么飞轮的精神力显然要比普通人强。”
“他想成为巫师！”维克托特心中一震，旋即想到更为关键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具备成为巫师的资质。”
对方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侧过脑袋盯着他。
“噌~”
瓦格纳走下台阶的瞬间，临时通行铜环内部发出一阵嗡鸣声。
紧接着，一缕银灰色的烟雾从中涌出。铜环随即分裂，跌落在地板上。
瓦格纳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这是临时通行铜环的自动销毁机制，防止被二次使用。
如果他现在要找怀特曼，就必须重新申请、并向黑盒提交身份证明。
他一步跨过，身后的煤渣偷偷将铜环碎片捡起。
无论煤渣如何拼接，用过的永远用过、铜环上永远有缺口。
瓦格纳命令他们站在蒸汽车外等人，自己则回到驾驶室小憩一会儿。
“飞轮。”维克托特招招手，示意他到车尾来。
“怎么了？”
“教我识字，你忘了吗？”
飞轮点点头，说：“把书拿出来吧。”
当他看到404掏出《圣典》，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教廷内部的手写本，你怎么会有？”
“那个神父送我的呗。我都说了，他当时哭着、喊着求我接受，你还不信。”
飞轮微微摇头，这个404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先说好，我只教一遍。”
“行。”
两人坐在地上，飞轮掀开封面，低声念诵：
“世界，始于无界的寂灭。”
“第一缕光，劈开混沌，昼夜就此割裂。昼为白、夜为黑，世界从此有了颜色。”
“第二缕光，悬焰于天幕之上，日月星辰始成其目。”
……
《圣典》的第一篇很简单，大致讲述了十二缕光如何创造世界万物。
“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维克托特低声嘀咕。
飞轮看着他，好奇道：“你听过类似的？”
“差不多吧。反正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创造天空海洋之类的。”
“不过，那个用了七天。”维克托特回答：“我记得最经典的一句话是，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这肯定是邪教。”旁听的煤渣插话进来，“圣光就是圣光，是一切的源头。没有光，就没有世界，也没有我们。”
“圣典说，神是被定义的。没有我们，便不存在神。圣典说，在我们存在之前，圣光就在那里……”
维克托特相信，这些话一定是出自《圣典》。因为以煤渣的脑子，肯定想不出这样的话。
“404，你有罪。”煤渣的语气十分严肃，笃定得像个法官：“你脑袋里还有邪教留下的谎言，你应该每日诵读圣典，向圣光祈求原谅。”
“只有彻底净化自身，才能赎清亲人犯下的罪。”煤渣仰起头，双手合十向圣光祷告，“我们都是圣光的孩子，愿圣光保佑我们。”
“呵呵~”维克托特低声轻笑。
他被判永久监控，赎罪？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而且，他从不认为自己有罪，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他用嘲讽的口吻说：“光就是光。”
“我要举报你！”
“举报我什么？难道你认为光是其他东西？”维克托特反将一军，用惋惜的声音说：“煤渣，你对圣光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你、你！”煤渣被怼的哑口无言。
404没有说错，光就是光，不能是其他东西。否则，就是对光的亵渎。
然而，光不能只是光。它必须变成圣光，才能被教会解释。
煤渣能够明显感觉到，404语气里藏着对圣光教会的冷嘲热讽。
可是最后，亵渎圣光的好像是自己似的。
这种反转让煤渣感到困惑和愤怒，但他无法反驳。因为在逻辑上，404的话无懈可击。
他暗暗握紧拳头，正要说点什么，却被飞轮及时打断：“404，还要我再读一遍吗？”
“我先试着读，出错的地方你再提醒我。”
“好。”
维克托特记忆力很好，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滑动。偶尔，飞轮会出声提醒。
一直等到后半夜，戈尔还没有回来。瓦格纳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只能呆在外面继续等着。
在市政厅外明亮的路灯下，煤渣靠着车轮，沉沉睡去；飞轮则保持着警惕，每隔半小时就会醒过来，确定周围安全后才继续入睡。
唯有维克托特一边努力记忆字符，一边用手指在空中书写。
尽管他对《圣典》的真实性保持质疑，但不妨碍利用它学习文字。
低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维克托特掀开怀表盖看了一眼，时间是3:27。
戈尔脸色阴沉的回到维勒弗瑞广场，身后的队员个个带伤，车厢里有几具烧焦的尸体。
显然，他们遭遇了激烈的战斗，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