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画骨凝霜

子时的月光像把冰刀，剖开了禁地寒潭的雾气。

殷雪棠腕间的银铃蛊链正在结霜，锁龙筋缠绕的指尖抵在冰棺表面。那些从赫连烬背上拓下的龙阙图纹，此刻在千年玄冰上泛着诡异的金红色，仿佛皮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熔岩。

“殿下若执意开棺，不妨先饮了这盏血髓蛊。“云岫的声音从身后石阶飘来，少年巫医的银发浸着潭水湿气，蛇形耳坠随他抬手动作轻晃。鎏金药盏中浮着枚琉璃珠似的蛊卵，细看竟是裹着冰霜的活物。

雪棠转身时石榴裙扫过满地青铜卦片，“你在我药里掺窥心蛊的事...“她突然掐住云岫手腕，将他掌心的茧子按在棺椁龙纹处，“当真以为能瞒过九幽血蚕？“

潭水突然翻涌。云岫腕间窜出三条碧鳞蛇蛊，却在触及她肌肤时乖顺地盘成银镯。“姐姐的脉象比昨日又乱三分。“他低头将药盏抵在她唇边，呼吸拂过她颈侧蛊纹，“噬心毒蚕食的是情丝，再不用地仙灵力镇压...“少年指尖突然发力捏碎蛊卵，混着药香的寒气漫过她锁骨，“今夜子时，你会哭着求我封了七情穴。“

冰棺突然发出龟裂声。九幽血蚕从雪棠袖中暴起，金红虫身撞向棺椁的刹那，整个地宫响起玉磬般的清音。那些嵌在穹顶的星宿石纷纷坠落，竟在潭面排列成北齐失传的璇玑阵。

“退后！“雪棠甩出锁龙筋缠住云岫腰身，自己却被冰棺裂缝中溢出的寒气掀翻。鲛绡裙裾在玄冰上撕开裂口，露出的小腿顷刻凝出霜花。她看见棺中男子睫羽挂着冰晶，眉心霜纹却泛着与噬心毒同源的幽蓝。

“三千年了...“容珩睁眼的瞬间，潭水倒卷成冰柱，“竟还有人敢用蛊术唤醒本君。“九霄冰绫破棺而出，绞住雪棠咽喉的刹那又陡然松劲——她腕间血蚕正疯狂啃噬冰绫，虫身褪成与霜纹相同的琉璃色。

云岫的蛇蛊笛横空劈来，斩断的冰绫却化作万千银针。“北齐的仙君...“少年巫医将雪棠护在身后，袖中洒出的蛊虫在潭面燃起幽火，“吸食女子阴元修炼的功法...“他冷笑着擦去唇边血渍，“倒是与你这身霜雪皮囊相配得很。“

容珩踏着冰凌落在祭坛中央，霜白衣襟被潭水浸透，隐约露出心口蔓延的蛊纹。“噬心毒混着九幽血蚕...“他忽然扣住雪棠手腕按在自己胸膛，地仙冰冷的皮肤下竟传来心跳，“小姑娘，你在我灵台种了情蛊？“

雪棠正要催动蛊王，却发现锁龙筋正与冰绫交融。更可怕的是体内肆虐的噬心毒突然沉寂，而容珩眉心霜纹开始渗出黑血——那是她中毒当夜见过的颜色。

“别动。“容珩握着她手腕下移，停在丹田位置。雪棠惊觉自己灵力正通过相触的肌肤倒流，地仙苍白的唇色却逐渐红润，“你每寸经脉...“他低头时冰晶坠链扫过她鼻尖，“都在替本君解封七情锁。“

云岫突然捏碎腰间玉蛊瓶，爆开的毒雾中窜出三条血线蛇。“放开她！“少年巫医双目赤红，发间银饰随结印动作铮鸣。雪棠却看见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正在溃烂——那是强行催动本命蛊的反噬。

容珩广袖翻卷，冰绫化作囚笼困住毒蛇：“苗疆的巫医...“他指尖凝出冰刃抵住云岫咽喉，“就是用自残的法子救人？“突然皱眉看向雪棠颈侧，那里浮现出与云岫左手相同的溃烂痕迹。

潭水在死寂中沸腾。雪棠扯开云岫的衣袖，少年手腕至肘部布满紫黑经络：“你把自己的命蛊剖成两半...“她声音发颤地抚上那些溃烂的伤口，“什么时候种进我体内的？“

“从你第一次毒发那夜开始。“云岫笑着咳出血沫，任由蛇蛊舔舐伤口，“噬心毒每发作一次，姐姐就多一分像我的药人...“他忽然转头看向容珩，“仙君不妨猜猜，如今是她身上的毒先要命...“染血的手指勾起雪棠一缕青丝，“还是我的命蛊先把她变成傀儡？“

冰绫突然暴起贯穿云岫肩胛，却在中途被锁龙筋绞碎。雪棠腕间血蚕发出尖锐嘶鸣，整个寒潭开始剧烈震荡。容珩在冰雾弥漫前扣住她后颈：“小姑娘，你身上有太多男人的印记...“地仙冰冷的唇擦过她耳垂，“不妨再加一道仙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