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市骨人

-血池图腾-

洛九川是被腕间灼痛惊醒的。

浑浊的血水灌进口鼻前，他本能的咬破舌尖，在窒息感袭来的瞬间用鲜血凌空画了道闭气符、暗红水流中悬浮着细碎骨渣，七具尸体青白的脚踝系着玄铁锁链，随暗流晃动如某种诡异的水草。

右眼突然火烧般剧痛，窥心瞳自行发功。

血池底的尸体们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洛九川看见他们临死前的画面：暴雨夜的药王谷，带青铜傩面的黑衣人用银针刺入药童眉心，血珠顺着金钱注入琉璃瓶。最后倒下的药童手里攥着半块桂花糖——正是他今晨喂给野猫的那块。

“果然...”洛九川攥紧掌心的药王谷图腾，气泡从唇边溢出。血池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有什么东西正从尸堆里缓缓站起。

-狰骨舟-

陆昭容的剑劈开第三具尸傀时，镇妖司的传讯纸鹤终于燃成灰烬。

“第七席陆昭容，即刻诛杀药王谷余孽洛九川。”方才纸鹤中传出的冰冷命令犹在耳畔、她反手斩断偷袭的骨爪，狰兽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这是遇到天阶妖兽的预警。

祠堂地面塌陷的巨坑中涌出腥臭血雾，隐约可见残破的青铜傩面在血浪中沉浮。陆昭容正要结印探查，后颈突然贴上冰凉剑锋。

“陆大人好狠的心。“洛九川的声音带着水汽，湿漉漉的衣袖滴落猩红血珠，“推我下去时，没想过下面养着饕餮子嗣？“

陆昭容瞳孔骤缩。修士皆知饕餮孕子需吞食百名金丹修士，这等凶兽怎会出现在柳家地宫？

“半刻钟。“剑锋逼近半分，洛九川的气息喷在她耳畔，“逆灵阵已转为献祭阵，等血池吸够灵气，整座城都会成为饕餮的胎盘。“

狰兽银铃突然炸裂，陆昭容旋身挥剑的刹那，洛九川早已退到三丈外。他指尖捏着从她腰间顺走的镇妖司令牌，笑容苍白如纸：“劳烦陆大人带路，我们需要狰骨舟渡忘川。“

-往生渡-

鬼市的入口藏在城隍庙断碑下。

陆昭容看着洛九川用她的令牌换了两盏人皮灯笼，终于忍无可忍：“你早知柳家案是局？“

“比你知道得早半柱香。“洛九川将灯笼递给撑船的老叟。骨舟无风自动，忘川河黑水里浮沉着无数荧光骷髅，他右眼金纹忽明忽暗，“柳二公子中傀儡术前，曾托梦给城东卖馄饨的刘阿婆。“

“荒唐！凡人托梦...“

“他在梦里反复说'玉佩在祠堂，别让昭容知道'。“洛九川突然转头，金瞳映出陆昭容煞白的脸，“陆姑娘，三年前中元节，你从药王谷带走的那坛酒，埋在镇妖司哪棵槐树下了？“

骨舟剧烈摇晃，老叟的斗笠被阴风掀起，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洛九川闪电般将银针刺入船板，河面突然伸出数百只惨白手臂！

“坐稳了！“老叟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骨舟化作狰狞兽骨冲天而起。陆昭容的剑斩断抓来的鬼手时，瞥见洛九川衣袖渗出的血迹——他在祠堂坠落时分明被骨爪洞穿了左肩。

“你...“话音未落，忘川尽头亮起万千幽绿鬼火。洛九川突然拽着她跳下骨舟，坠入下方翻涌的浓雾：“陆大人，劳驾当个肉垫。“

-三更当铺-

陆昭容的剑插在当铺匾额上时，柜台后的账房先生正在拨弄算盘。翡翠珠撞击黄泉木的声响里，洛九川将染血的外袍拍在柜台上：“典当三年阳寿，换《太虚引灵诀》残页下落。“

“不够。“账房抬起浑浊的眼，“加上你右眼的窥心瞳。“

陆昭容的剑锋已抵住账房咽喉，却见洛九川笑着解开衣带。苍白的胸膛上，狰狞的疤痕组成了逆转的八卦阵：“再加上这个如何？药王谷禁术·逆命契的阵眼。“

账房手中的算盘突然爆裂，翡翠珠滚落满地。他黑洞洞的眼眶淌出血泪，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难怪...难怪那位大人要你的命...“

当铺烛火骤灭。

黑暗中响起金铃轻响，洛九川在陆昭容出手前捂住她的嘴。温热呼吸拂过耳际，他蘸着血在她掌心写：“傀儡师在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