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剑冢遗恨
渡魂舟在空间乱流中解体时，叶无尘闻到了铁锈与雷火交织的气味。
数万柄残剑倒插在焦土之上，剑柄缠绕的锁链延伸至天际，在铅灰色云层中连接着星辰残骸。这里的时间似乎被利刃斩断过，半截燃烧的战旗凝固在倾倒的瞬间，旗面“太虚”二字上的血迹历经万年仍未干涸。
“哥...地面在吞吃的声音...”青璇赤足踩在剑冢黑土是上，足印中渗出暗红色液体。那些液体像活物般攀上她脚踝，却在触及青铜柱咒印时尖叫着汽化。
叶无尘霜白的发丝无风自动，左眼第二道金纹裂开，视野顿时被无数重叠的剑痕割裂。他看到千年前的战场残影：太虚剑帝手持断剑独战三天尊，剑气余波扫落九颗月亮；看到剑冢形成时，十万战死者残魂被钉入本命剑，化作永世不散的剑怨。
“低头！“叶无尘突然抱住青璇翻滚。原本身后的空气裂开蛛网状纹路，一柄透明剑刃擦着他后颈掠过，斩断三缕白发。被切断的发丝落地成刃，竟将地面劈出十丈沟壑。
空中传来金铁交鸣般的笑声：“能躲过无相剑的直觉，够资格当剑奴。“
残剑堆中升起雾霭，凝成身披星辰铠的女子虚影。她右臂齐肩而断，伤口处不断滴落液态剑气，在地面蚀刻出繁复剑阵：“本座乃太虚剑侍摇光，在此等候帝尊传承者...“
话音未落，女子突然挥动左臂，七柄形态各异的古剑破土而出：“已七千年没人接住我的试剑阵了！“
叶无尘将青璇推向剑碑后的安全区，掌心“镇“字金光大盛。金光触及剑阵的刹那，七柄古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出被封印的持剑者残魂——他们竟都长着与叶无尘相似的面容。
“镇岳剑印？“摇光剑侍的虚影剧烈波动，“你身上怎会有天刑者的烙印！“
趁对方分神，叶无尘左眼金纹怒睁。溯因之瞳穿透千年迷雾，看到摇光剑侍本体被封印在东北方的断龙石下，心口插着半截窥天镜碎片。记忆回溯的关键时刻，天际突然降下血色雷暴。
“天机阁的走狗来得真快。“摇光剑侍冷笑，虚影化作剑光融入叶无尘手中的镇岳剑，“小子，若你能拔出帝尊的佩剑残骸，我便告诉你剑冢最大的秘密...“
无数剑刃破空声打断了她的话。十二艘星槎撕开云层，天机阁修士脚踏命盘杀阵俯冲而下。为首的圣女双眼蒙着渗血的白绫，手中窥天镜残片正对叶无尘眉心。
“找到你了，小老鼠。“圣女指尖划过镜面，叶无尘顿觉三魂七魄要被抽离躯体，“居然敢逃到剑冢，正好用你的血浇灌...“
惊变陡生。
青璇突然发出非人尖啸，伤口处的青铜柱咒印破体而出，化作实体巨柱直插云霄。柱身浮现的古老祭文引发天地共鸣，整个剑冢的残剑开始剧烈震颤，那些被封印的剑魂如潮水涌向青铜柱。
“葬帝柱！“圣女的白绫被剑气割裂，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快撤！这是弑神之战时期的...“
她的警告淹没在剑魂风暴中。十万残剑自发组成弑天剑阵，将十二艘星槎绞成金属尘埃。天机阁修士的护体法宝如同纸糊，血肉之躯瞬间被剑气分解成最原始的灵气粒子。
叶无尘在剑意狂潮中逆流而行，镇岳剑上的“镇“字化作金色结界护住青璇。他看见青铜柱顶端的祭坛上，半截布满裂痕的剑刃正发出召唤——那是太虚剑帝佩剑“断光阴“的残骸。
当他的手握住剑柄时，时空静止了。
剑冢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九座剑山拔地而起，在山体崩裂处露出被铁链囚禁的太阳。那竟是太虚剑帝的遗体，帝躯心口插着完整的窥天镜，镜中映出的却是焚天魔帝被封印的场景。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摇光剑侍的本体从断龙石下挣脱，液态剑气组成的泪滴划过面甲，“帝尊根本没有背叛九帝盟约...“
叶无尘脑海涌入两段矛盾的记忆。一段显示太虚剑帝偷袭焚天魔帝导致联盟崩溃；另一段却揭露真相：天机阁初代阁主用窥天镜篡改众帝记忆，引发自相残杀。两段记忆在识海厮杀，几乎要撕裂元神。
“静心！“摇光剑侍的断剑刺入叶无尘肩头，剧痛让他暂时清醒，“快用溯因之瞳看穿时间谎言！“
左眼金纹渗出鲜血，叶无尘终于看见历史断层处的真相：九帝本已击败天道殿，却在胜利前夕遭最信任的盟友背叛。天机阁主将众帝的“可能性“炼成命格棋子，篡改因果律令他们自相残杀。
断光阴残剑突然爆发璀璨剑光，剑冢深处升起九十九道剑碑，碑文记载的正是被抹去的《弑天盟约》。叶无尘手中残剑自动书写新约，霜白发丝无风狂舞，在虚空刻下带血的天道战书。
“不够...还不够...“摇光剑侍的身影开始消散，“需要三帝信物才能唤醒盟约之力...“
天机阁圣女突然在剑雨中重组身躯，她的血肉褪去，露出由星核打造的傀儡真身：“休想重启盟约！“窥天镜碎片射出道极光，所过之处剑碑纷纷汽化。
青璇此时跃上祭坛，任由青铜柱咒印爬满全身。她双手握住另一截断剑狠狠刺入心口，以血为媒完成剑刃重铸：“哥！用镇岳剑印！“
叶无尘福至心灵，将掌心的“镇“字拍向剑柄。镇岳剑印与断光阴残剑融合的刹那，整个剑冢的时间长河具象化显现。他看见未来某个时间线的自己正在与天道殿主对决，毫不犹豫挥剑斩向那段未来。
“以现在之剑，斩未来之敌！“
圣女傀儡的星核心脏突然出现剑痕，裂痕迅速蔓延至全身。她难以置信地低头，听见体内传来时光崩塌的轰鸣：“这不可能...斩未来之术早已失传...“
剑冢重归寂静时，叶无尘跪倒在青铜柱下。青璇心口的断剑正在与血肉融合，皮肤下浮现出剑脉纹路。摇光剑侍最后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去幽冥渊找轮回井...女帝的发刃能救这丫头...“
三日后的正午，叶无尘背着昏迷的青璇走出剑冢。他发间多了缕猩红剑丝，那是燃烧本命精血的征兆。在剑冢边缘的界碑处，药神山的丹炉战车早已等候多时。
“小友可知...“领头的老丹师笑眯眯捧出翡翠药鼎，“这丫头体内的葬帝柱咒印，正是炼制人元大丹的最佳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