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生殿
仙界废墟的荒芜远超林凡的想象。脚下的土地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液。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连风都是凝滞的，卷着灰白色的骨粉在空中盘旋。
叶清雪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冰晶瞬间从她指尖蔓延，却在触及裂缝时骤然崩碎。“这些裂痕中残留着某种法则之力，”她蹙眉道，“像是……被强行撕碎的天道。”
林凡握紧传承之珠，珠子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星辰纹路。他忽然注意到，远处倒塌的仙宫废墟中，有微弱的金光在闪烁。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那个方向掠去。
距离仙宫百丈时，一阵诡异的低语突然在耳边炸响。那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呢喃，夹杂着哭嚎与狂笑，震得林凡识海翻腾。叶清雪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冰剑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才勉强站稳。
“是怨念。”林凡催动传承之珠，星辰之力形成光罩将两人笼罩，“仙界陨落时，仙人们的残魂被永远困在这里。”
光罩外的景象突然扭曲。残破的宫墙浮现出虚幻的人影，那些仙人穿着华美的羽衣，面容却扭曲如恶鬼。他们机械地重复着生前的动作——炼丹、论道、起舞，但每重复一次，身体就腐烂一分，最后化作白骨继续舞动。
“快看地面！”叶清雪突然低呼。
暗红色的裂缝中，缓缓渗出漆黑的粘稠物。那些物质蠕动着聚合成人形，没有五官的脸庞正对着两人。林凡的传承之珠突然变得滚烫，星辰光罩外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与仙宫废墟某处产生共鸣。
“它们在害怕这个方向。”叶清雪剑指东北角一座半塌的楼阁。两人顶着越来越强的怨念冲击冲向那里，身后黑潮般的怨灵穷追不舍。当林凡一脚踏进楼阁范围的刹那，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楼阁的匾额斜挂着，金漆剥落的“往生殿”三字隐约可辨。殿内九根蟠龙柱断了三根，满地都是玉简碎片。正中央的青铜鼎炉倒扣在地，炉身上布满爪痕，仿佛有什么东西曾想从内部破出。
传承之珠突然脱手飞出，悬停在鼎炉上方。鼎炉剧烈震颤，炉盖轰然掀开，一具水晶棺椁缓缓升起。棺中躺着个与林凡面容七分相似的青年，眉心嵌着枚星辰状的晶石。
“这是……青云真人？”叶清雪惊愕地看向林凡。棺椁突然绽放强光，青年的虚影浮现，抬手点向林凡眉心。
无数画面涌入林凡识海：他看到青云真人手持传承之珠，与九霄仙宫十二金仙在星空中厮杀；看到仙界中央的鸿蒙树被黑火吞噬，树根处渗出粘稠的黑暗；最后看到自己站在鸿蒙树残骸前，手中珠子的星辰纹路与树根处的封印阵纹完美契合。
“天道不是崩塌，”虚影的声音直接在神识中响起，“是被污染了。当年我们发现鸿蒙树的根系早已被域外邪魔侵蚀，那些东西伪装成天道意志，诱使仙人自相残杀。”
林凡浑身发冷。他忽然明白九霄仙宫为何执着于传承之珠——这不仅是青云真人的力量，更是镇压鸿蒙树的核心钥匙。
“轰！”
整座往生殿突然剧烈摇晃。殿外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那些怨灵正在啃食楼阁的防护结界。叶清雪的冰剑在掌心凝结：“有东西过来了，不是怨灵。”
地板突然炸裂，三条暗金色的锁链破土而出。锁链尽头拴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每个头颅都是仙人模样，脖颈处却长满肉瘤。中间的头颅突然睁开流血的双眼，发出男女混杂的声音：“找到你了……钥匙……”
怪物六条手臂同时结印，漆黑的雷光在掌心凝聚。林凡横剑格挡，雷光撞在星辰光罩上炸成漫天电弧。叶清雪趁机斩出三道冰棱，却在触及怪物皮肤的瞬间被黑气腐蚀。
“这是被污染的堕仙尸骸炼制的傀儡。”林凡脑海中浮现青云真人记忆中的信息，“小心它的血！”
话音未落，怪物左侧头颅突然爆开，血雾化作无数细针激射而来。叶清雪挥剑画圆，冰墙拔地而起，血针钉入冰层发出滋滋声响。右侧头颅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波震得冰墙出现裂痕。
林凡咬破舌尖，精血喷在传承之珠上。星辰纹路逐一亮起，在虚空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图案。当第七颗星点亮时，整个往生殿的时间流速突然变缓，怪物的动作像是陷入泥潭。
“就是现在！”林凡剑指北斗星位。叶清雪会意，冰剑化作百丈寒芒刺向怪物丹田。剑锋刺入的刹那，时间流速恢复正常，寒冰从内部爆发，将怪物冻成冰雕。
然而碎裂声随即响起。怪物体表的黑气凝聚成狰狞鬼面，冰雕轰然炸裂。核心处露出一枚跳动的黑色心脏，每跳一次都释放出令人作呕的威压。
“这是……用鸿蒙树根须培育的魔种！”林凡瞳孔收缩。记忆中青云真人就是被这种魔种所伤，最终不得不自封于往生殿。
魔种突然射出万千黑丝，瞬间穿透星辰光罩。叶清雪推开林凡，左肩被黑丝贯穿，伤口处迅速溃烂。林凡目眦欲裂，传承之珠直接按在自己胸口，星辰纹路顺着血脉蔓延全身。
“以星为引，借古仙之力——”林凡的头发瞬间化作银白，眼瞳中倒映出浩瀚星河。虚空裂开缝隙，九道星光凝聚的锁链缠住魔种，硬生生将其从怪物体内扯出。
魔种发出刺耳的尖啸，却在星光中渐渐消融。当最后一丝黑气散尽，往生殿外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鸿蒙树感应到魔种消失了，”叶清雪捂着伤口喘息，“那些东西要提前苏醒了。”
两人循着感应来到仙界中央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鸿蒙树残存的树干直径超过千丈，树皮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在渗出黑色黏液。树根处缠绕着十二具金仙尸骸，他们的血肉与树根融为一体，胸口插着刻满符文的青铜钉。
“九霄仙宫十二金仙……”林凡认出那些尸骸的服饰，“原来他们不是背叛者，而是自愿成为封印容器。”
叶清雪忽然剑指东南方：“那里有活人气息！”
残破的祭坛上，三名金袍修士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他们割开手腕，将鲜血浇灌在树根裂缝中。裂缝随着鲜血注入缓缓张开，露出内部涌动的猩红眼球。
“住手！”林凡挥剑斩出星河般的剑光。金袍修士转身冷笑，为首者抬手捏碎玉符，树根裂缝中突然射出触手般的红芒。
叶清雪挥剑冻结红芒，却见被冰封的红芒仍在蠕动。林凡的星辰剑光斩在上面，竟只留下浅浅的痕迹。金袍修士狂笑道：“没用的！这是鸿蒙树孕育的原始天魔，岂是……”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裂缝中的眼球突然转向金袍修士，红芒洞穿了他的胸膛。另外两人惊恐后退，却被更多红芒缠住拖入裂缝。咀嚼声响起时，整个鸿蒙树都开始颤抖。
“封印要破了。”林凡将传承之珠按在树根上，“清雪，帮我争取十息时间！”
叶清雪点头，咬破指尖在眉心画出冰纹。极寒领域瞬间展开，所有袭来的红芒都被冻结成冰雕。但她嘴角不断溢血，显然在承受反噬。
林凡的识海与鸿蒙树连接，看到了三万年前的真相：青云真人发现天魔污染时已晚，只能将传承之珠剥离，带着未被污染的天道碎片逃往下界。而九霄仙宫早已被渗透，他们不断寻找传承之珠，实则是想彻底释放天魔。
星辰纹路从林凡体表蔓延到树根，与青铜钉上的封印产生共鸣。当最后一枚符文亮起时，鸿蒙树内部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树根裂缝中，半具缠绕黑气的仙骨缓缓升起——那正是被污染的青云真人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