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算计四镇
最后一个离开的重臣是史可法。
对于这位教科书上的民族英雄，苏泽的心态是矛盾的。
历史上史可法誓死不降清，这份民族气节令人钦佩。
而从这些日子的接触上来看，史可法就是一名典型的忠君派大臣。
他是发自心底愿意迎立苏泽这个皇太子，也心甘情愿让出本属于他的内阁首辅位置，用来酬劳拥有“定策之功”的马士英。
可忠是忠了，史可法的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身为南京兵部尚书，是南京朝廷文武大臣之首，但是在京师覆灭后，整个南京朝廷瘫痪了一个月，史可法始终无法统御群臣拿出好的继位方案。
在政治上极为幼稚，因为顾忌东林党，不肯立福王，又怕马士英和江北四镇反对，不敢立东林党支持的潞王。
这种政治上的摇摆，甚至要比一条道走到黑还要糟糕。
历史上的弘光朝廷建立以后，史可法也是这样，一会儿要“联虏平寇”，联合清廷镇压农民军，一会儿又提出联顺抗清，在堂堂国策上始终没有坚定的方针。
对内压服不住江北四镇和左良玉，各地军头拥兵自重，形成藩镇割据。
这样一个人，苏泽采用的策略就是笼络。
史可法虽然不是东林党人，但是他和东林党干系很深，在江南文坛也很有威望。
苏泽不喜欢东林党，但是为了给马士英添堵，依然需要东林党和马士英打擂台。
而且就算是苏泽再不喜欢东林党，也不能改变东林党在东南士绅中很有影响力的事实。
光靠淮北一地，是没办法北伐的，就如同东晋的北府军再能打，没有建康朝廷的支持也没办法北上一样，打仗需要大量的粮草物资，这些都是需要东南财力支持的。
苏泽把史可法捧的很高，什么“国之肱骨，社稷重臣”的高帽子，一顶一顶的戴在他的头上。
苏泽又放出话来，重申对于东林党人的敬重，感慨自己的“父皇”没能任用这些大贤，让国家陷入到这次不利的境地。
接着苏泽又暗搓搓的表示，江北四镇桀骜，马士英又身负定策之功，所以只能让史可法屈居内阁次辅的位置。
这一番迷汤下去，史可法老泪纵横，大呼“社稷有望”，恨不得留在苏泽身边辅佐他。
您留在身边？
苏泽还指望史可法在南京和马士英打擂台呢！
他连忙又劝说史可法，说是要将筹备军资的重任交给他，希望他能在江南号召士绅捐款助粮，动员义士北上参军北伐，这才将史可法忽悠上了船。
等到送走了史可法，因为这场继位仪式聚集淮安的人终于散去，苏泽看向天空，生出一股“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的豪情。
但是发过了豪情之后，苏泽又召集蒋德璟和路振飞，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明廷江北这个烂摊子。
路振飞已经从前线调集了一批精兵驻守淮安，但是这点兵马顶多守一守淮安城，根本无法控制整个江北区域。
而路振飞这个新任的凤阳总督，名义上拥有节制江北四镇的权力，但实际上江北四镇连马士英的话都不听，更不要说听路振飞的了。
所谓的淮安行宫中，苏泽端坐在御座上，蒋德璟执笔坐在侧面，他这个翰林学士是苏泽的头号笔杆子。
路振飞也被苏泽赐座，这位凤阳总督是苏泽手上唯一的武力保障，是他的枪杆子。
行宫大殿之外，是刚刚被路振飞替换掉的御前侍卫，但是马士英在淮安城盘踞多年，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将他埋藏的钉子全部替换。
但是有侍卫看护，至少这里的谈话是能保密的。
屋内都是自己人，苏泽总算是放松下来，毕竟这具身体还只是十五岁的孩子，这些日子的辛劳，对身体的负担还是太重了点。
蒋德璟咳嗽了一声说道：
“陛下，孟子曰‘居移气，养移体’，陛下身负天下，自当慎行。”
苏泽听到这里，只能无奈的坐直身体，明代士大夫就是这点烦人，动不动就喜欢劝谏，也难怪万历皇帝不喜欢和这些朝臣打交道。
只不过自己没有万历的运气，万历尚可以在后宫摆烂，自己如果摆烂就真的要死了。
苏泽看向路振飞道：
“路爱卿，已经派兵去接管寿州防务了吗？”
路振飞拱手说道：
“回陛下，微臣已经手下副将前往寿州，但是如此一来，徐州前线的防务又薄弱了。”
路振飞忧心忡忡，他手下的兵力守卫徐州尚且就不足，现在陛下又将寿州的刘良佐部调往扬州，皇帝又让他接管寿州防务。
此外还要守卫御驾所在的淮安城。
路振飞虽然也看不惯江北四镇的桀骜，但是他们毕竟和闯贼交战多年，战斗力还是有的，放着大好的兵马不用，却把刘良佐调到后方扬州，路振飞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面对自己的心腹，苏泽自然不能继续做谜语人，他说道：
“兵贵精不贵多，刘良佐的士卒虽然多，但多是虎豹豺狼之辈，目无法纪，烧杀抢掠成性。”
“刘良佐先叛闯贼，父皇在北都诏令天下总兵进京勤王，他又逡巡不进，坐视北都陷落。”
说到这里，苏泽做出咬牙切齿的表情，路振飞也低下头。
刘良佐这样的行为，如果不是放在明末，早就已经被处斩了。
这样的人混到了明末，竟然成了尾大不掉的藩镇，在苏泽穿越前的历史上，还成了定策功臣，又反水降清，竟然得了善终。
刘良佐这种人是喂不饱的。
苏泽知道路振飞的担忧，但如果历史不发生改变，李自成应该已经在山海关战败。
李自成一败，清军入山海关，山东和河南的闯王军，就会立刻陷入到战略收缩状态。
苏泽需要在这个时候立刻进军，在清军休整前，控制住这些区域。
这个时候将刘良佐调回后方，就是不让他在关键时刻碍事。
除此之外，苏泽还有另外一份算计。
他看向蒋德璟问道：
“高杰现在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