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萍叩山门?

第四章青萍叩山门

黑水河畔的雾，是活的。

林无咎攥着新淬的青锋剑，看对岸崖壁上的“青萍”二字渗出靛蓝汁液。苔藓在石缝间游走如蛇，拼出句偈语：“剑过无痕处，方见真青山。”

他涉水时才发现，河底沉着数以千计的青铜面具。每张面具眉心都嵌着玉简，被剑锋搅动的暗流拂过，玉简竟发出僧侣诵经般的嗡鸣。无咎肋下胎记忽冷忽热，仿佛有柄小锤顺着脊骨敲打经脉，教他踏出诡异的步法——七步之后，河面冰棱自行聚成浮桥。

山门前跪着三具冰雕。

冰中人作揖的姿势未变，眉心血洞却开出赤红曼陀罗。无咎走近细看，最左侧冰雕突然龟裂，露出半张焦黑的帛书：“……玄微子已入魔，速离……”字迹被冰晶蚕食，眨眼化作飞灰。

“第五十七个。”

清冷女声自头顶传来。无咎猛抬头，见虬松枝桠上坐着个抱琴少女，月白道袍缀满星纹，足踝银铃缠着傀儡丝。她屈指拨弦，冰雕应声炸裂，曼陀罗花粉凝成箭头直指无咎咽喉。

“能过问心雾的，要么是天生剑胚，要么是夺舍的老鬼。”少女指尖压在第二根弦，“你是哪种？”

无咎忽然嗅到淡香。

不是花香，而是娘亲发间常有的沉水香。他顺着香气望去，少女琴尾刻着枚金蝶印记——与娘化蝶时翅纹一模一样。

“我找玄微子。”他举起断剑，剑穗上沾着蓑衣客的血，“有人让我带句话：碑在冰里。”

琴声骤止。

少女飘然落地，傀儡丝探入无咎腕脉游走三寸，突然触电般缩回：“天谴剑体？难怪师尊要耗百年寿元布这个局……”

她翻掌拍向山壁，岩层如帘幕掀起，露出条青铜栈道。两侧灯龛供的不是油烛，而是悬浮的剑尖，每道刃光都映出不同幻象：有人抱剑枯坐火山口，有巨鲸驮着城池跃出云海，最末一盏竟照见玄微子——那是个正在剖腹的老者，肠子化作锁链捆住九座残碑！

“此乃问剑道。”少女推他踏上栈道，“若听见师尊年轻时的声音，莫应答，那是……”

话音未落，整座青萍山突然剧震。

九霄传来裂帛之声，云层撕开猩红豁口，三眼四臂的巨人探首俯瞰。无咎胎记灼如烙铁，手中剑不受控地刺向天际，剑鸣竟与云中巨人嘶吼同频！

少女面色骤变，傀儡丝织成茧将无咎裹入其中：“闭识！这是剑冢里逃出的古魔！”

茧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无咎蜷在黑暗中，听见有人在他颅骨内低语：“太初剑主，你骗得老夫好苦……”声音渐次分裂，最终化作娘亲的啜泣：“阿咎，把剑给我……”

他咬破舌尖，在茧壁血书一个“镇”字。

此字出自娘亲遗留的《剑枢经》，最后一笔画完时，茧外响起晨钟。再睁眼，已置身白石广场，玄微子拄着桃木杖立于龟裂的日晷上，脚下晷针正滴着黑血。

“比老夫预计的早十年。”老者笑咳着摊开掌心，晷血凝成剑形，“来，让为师看看你的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