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碑林诡影

玄阴宗的夜巡钟刚敲响第七声，凌无咎的袖口便沾上了冰凉的露水。他在锁妖桥驻足的瞬间，九幽河底猝然亮起数十双荧绿瞳孔——这不是守桥弟子该有的眼睛。

“血晶一百二十枚换的替身傀，竟撑不过三刻钟。“他摩挲着桥栏上突兀的血手印，那正是自己白日里触碰过的位置。雾霭中飘来腐肉焦糊的气味，五具无头尸首正随着河水沉浮，其中一具的断颈处闪烁着银链残光。

地符堂的铁门在寅时洞开。当值守弟子打着哈欠点燃引魂香时，凌无咎已隐匿在悬棺阵的阴影里。三丈外的紫铜棺椁正渗出黑血，棺盖上以兽血绘制的往生咒被人篡改成了反煞符，这手法让他想到器灵说过的“碑林“。

寅时三刻·葬剑阁密道

水晶髓灯映出墙面上交错的划痕。凌无咎用毒液腐蚀第七块青砖时，发现地砖夹层中镶着半枚玉珏——与他三年前从某个惨死嫡传弟子手中夺取的残片，恰好能拼合成完整的“玄“字

机关齿轮的咬合声在甬道尽头响起。他捏碎备用的蝮蛇毒囊，腥风裹着剧毒弥散之际，十二尊持剑傀儡的眼珠突然转向同一个方位。但军阵合围之势未成，傀儡眼眶便接连爆出火花，枢机核心处赫然插着蘸有心尖血的银针。

“果然藏着八门锁魂阵。“凌无咎的指尖抚过石壁凹槽，暗青色黏液突然翻涌成少女面容。器灵的虚影比昨夜黯淡许多，其颈间却多出道金色勒痕。

“快走！“她嗓音带着金石裂变的震颤，“那些碑...“

剑气撕开黑暗的刹那，三道交叉的赤芒将器灵虚影绞成光屑。凌无咎轰出三张雷火符的同时，瞥见偷袭者道袍上的三花聚顶纹——那是掌刑长老亲传弟子才配绣的图腾。

卯时·万骷崖

断肢堆积的祭坛中央，血鼎正自主旋转。当凌无咎抛出收集的傀儡核心时，鼎身虬龙纹路突然剥落，露出内层狰狞的獠牙浮雕。沸腾的血水中升起寸许高的黑色小碑，碑面刻满与石窟同源的古篆。

“劫运碑拓片。“器灵的声音自碑中传出，却不再有先前的从容，“玄阴宗地脉深处埋着完整的《九劫碑》，他们每甲子遴选圣子不是为了传承，而是...“

刺耳的骨笛声截断后续话语。凌无咎藏碑入袖时，崖下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浓雾中缓缓升起七盏引魂灯，每盏灯芯都包裹着一截焦黑指骨——这是内门执法堂出动的最高规格猎杀令。

他捻碎混合着鹤顶红的血晶，剧毒雾气中忽然响起夜枭啼鸣。当追兵首领持剑劈开毒瘴时，恰好望见少年纵身跃向深渊的背影。可那坠空之人的袖中，却隐约有金线系着的微型石碑在闪光。

辰时·九幽河畔

凌无咎吐出呛入腑脏的阴河水时，怀中的碑拓正在吸收他伤口渗出的血液。晨曦穿过雾气，将拓片上原本模糊的纹路映得清晰可辨——那并非修真界已知的任何符文，而像是某种洪荒巨兽褪下的鳞甲纹路。

“第四劫篇。“器灵虚影自鳞纹上浮现，原本虚幻的面容竟染上几分惊惧，“上次现世是在噬天帝尊身陨那日，等等...你伤口愈合速度不对！“

她突然凝出一支血箭射向凌无咎咽喉，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崩解。破裂的血管自行弥合如初，结痂处浮现出细密的暗金纹路，与昨夜鼎底图腾如出一辙。

河面炸开的浪涛中，传来锁妖塔崩毁的轰鸣。凌无咎望向宗门方向，七十二道镇魔光柱正一根接一根熄灭。当最后一道光柱崩塌时，他手中的碑拓突然烫得惊人，那些鳞甲纹路如活物般缠绕上腕脉。

器灵的尖啸混在风里：“原来是你！三百年前堕仙种下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