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退赛
晚上十一点，苏白跟廖柯卸完妆，在二楼跟顾皎皎告别后回到宿舍。宿舍里丁倩正在收拾行李，叶虹有些无措地站在卫生间门口。
“我已经联系导演退赛了。”
这几天因为准备《PARA》舞台，苏白、廖柯跟叶虹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室。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传出苏白带头孤立丁倩的传言。
苏白听了都想笑。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你们知道我退赛挺开心的吧？”丁倩看着两人一起回来，又想到中午被其他人嘲讽说自己跟队友是‘王者带青铜’，气就不打一处来。
“如果你心情不好，可以发泄，但不要乱发脾气好吗？”阴阳怪气带着刺的话语真的很让人上火，所以苏白强压着火气提醒丁倩。
“是啊，屋子里还有摄像头呢！”廖柯也忍不住提醒。
“我都要退赛了，还管有没有摄像头？有摄像头最好，就看这段能不能播出去！”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叶倩，她有些失控。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都是手握剧本看我们这些人笑话的吧？！”
苏白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明明这个女孩当时走上第一名位置的时候笑容是自信张扬的，而现在站在面前的丁倩，脸上的笑容好像渗出了毒，眼睛里的嘲讽也像刀一样。
“叶虹！你拿的是逆袭剧本吧？PD是不是都告诉你第几期能翻盘啊？”
叶虹双眼泛红，强忍着哽咽，一字一顿回复：“我没有！”
“摄像机开着呢，你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装给谁看啊？”丁倩反唇相讥。
苏白看了看咄咄逼人的丁倩，又看了看眼前的宿舍，凌乱的衣物堆得到处都是、桌上不知道谁的粉底液盖子还没盖，一片混乱。她走上前把墙上的摄像机关掉，不论如何，现在这个场景不能被记录下来。
偏偏有人逮着人输出。
“苏白，你的是皇族剧本吧？！一公舞台失误那么明显票数还能拿第一，你背后是什么人啊？导演？资方？”
事实证明，生气骂人的时候真是路过的狗都要遭殃。
“廖柯你就更明显了！你这么喜欢跟苏白贴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镜头吗？”
都是一个宿舍的，谁都躲不掉。
“你们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了？”
苏白是有点无话可说。
活了二十多年，苏白一直都是体面人，从来没有像这样跟人撕破脸。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找人借张嘴骂回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都憋红了还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苏白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父母虽然受教育程度不高，但会在她成长的每一步提供能给予的最好的条件，她想做的事情也一直都支持。学校生涯中遇到的老师、同学都很宽容，虽然会有日常的小争吵，但是都是那个年龄再正常不过的相处。大学期间应聘了柳慕的助理，主要负责日常行程的安排、订车订票订酒店等等这种比较琐碎的事，工作内容只是比较多但是不算难。工作中接触的人里，柳慕跟金姐对工作要求苛刻，但是对员工挺宽容也挺大方的，别的同事互相配合的过程中会有工作上的摩擦，但大部分都是‘对事不对人’。总之，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更罔顾电视剧情节一样的、现在这种场景。
“我队友！跟副导演上床换镜头！王者带青铜说的不是我带她，是她带我！没有她我连镜头都没有！”带着哭腔的宣泄之后就是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丁倩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以往妆容精致的脸上流淌着清晰可见的泪痕，齐肩短发有一缕黏在脸上，残忍的真相击溃了这个女孩的骄傲。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面，世界上太多东西没办法用简单的对错去衡量。成年人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选择，而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最后是丁倩的队友突然冲进宿舍强行把她拉走的。寝室的墙果然很薄，好像什么动静外面都能知道。
“怎么了怎么了？她们打起来了吗？”
“好像是丁倩要退赛……”
“不是说苏白她们孤立丁倩吗？现在直接霸凌了？”
“不是吧？我刚刚听到丁倩说跟副导演上床换镜头！”
“啊？谁啊？丁倩？”
“这种人如果还继续参赛也太不公平了吧？”
当时走廊外围满了人，大家都在张望，议论声此起彼伏。苏白实在不耐，直接关了门。
*
关门之后，宿舍就开始了诡异的安静，谁都没有讲话，但三个人默契地开始收拾衣服、收拾桌子、打扫卫生。
“这个节目不是全民参与吗？也会有内定名额？”
苏白不想让气氛一直这么的……怪异？所以她主动开始了话题。
就是这个话题吧……有点难评。
“全民参与只是个噱头而已。”廖柯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答这个在她看来有点傻白甜的问题。
“你的经纪公司没有跟你说过吗？”听廖柯跟叶虹的语气，她们已经习以为常。
说过吗？苏白记不太清了……当时训练时间紧任务重，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完全不记得有这一回事。
廖柯跟叶虹见苏白一脸小白相，就说了一些选秀综艺里的“行业秘辛”给她听。
其实也不难理解，综艺播出以后，观众看到的是其实是通过剪辑之后的画面，可节目里有这么多女孩子，不可能播出的时候每一个人的镜头都平均分配，镜头多的自然曝光就多，曝光多的机会也就更多，那掌管镜头的人也就变得至关重要。
知道这道题的关键解法，也就出现了很多不同的解题思路，比如利用上级施压、侧敲旁击、身体诱惑、金钱贿赂、抓住机会好好表现、顺其自然什么都不做？谁又知道，谁会选哪条路呢？
苏白从没觉得自己会是最后那几个幸运儿之一，不是不在乎名次，是觉得能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尽力就好。不是不知道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也不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只是习惯性的不想把人想得很坏。
不过，尽力可以跳舞更好、尽力可以唱歌更好、尽力可以拿下出道曲评级81分，那——
尽力可以出道吗？
事到如今，还能说“尽力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