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亡我也，遇难成祥
朱瑾和王彦章穿着的衣甲，跟齐军士兵几乎没有区别，都是黑色的。
唯一能分辨出敌我的，也就左臂上绑着的红色布条。
趁着没有旁人注意的时候，他们都不着痕迹的把布条取下。
走着走着，朱瑾还不忘环视一周，真是越看越心惊。
却见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以及火把。
火光连成了一片，好似长龙一般，并且不断逼近伪齐军的营地。
朱瑾不禁暗暗心惊。
看起来，伪齐军的统帅李谠也不是一般人。
李谠似乎早就猜到唐军会趁机劫营，所以布下重兵围杀。
王处直等数百唐军精兵怕是要有去无回了。
“杀！”
“中计了！快撤！”
此时此刻，深入齐军营地的王处直，眼看着营帐、鹿角、箭楼、拒马枪被点燃，己方将士惨遭绞杀，他被吓得肝胆俱裂。
他挥舞着马槊，在马背上一路横冲直撞。
杀死了几个齐卒之后，他看见源源不断冲过来的敌人，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天亡我也！
王处直几乎绝望了。
蜂拥而至的齐军将士，基本上将数百唐兵吞没了。
这时候，即便王处直再怎么骁勇善战，也势必要折戟沉沙于此了。
王处直不甘心就此死去。
心中焦灼之际，他的脑海里灵光一现，顿时就有了主意。
王处直赶忙下了马，在几名牙兵的拼死保护下，脱去身上的朱漆山文甲，以及虎头兜鍪，装作普通士兵的模样，想要鱼目混珠逃出去。
有一个亲信的牙兵换上他的盔甲之后，骑马离去，吸引了无数齐卒的追杀。
王处直则是趁此机会，朝着另一个方向逃离。
只不过齐军有几万人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了。
王处直还在突围，冷不丁的一箭射来，“噗”的一声，顿时射中了他的胸口，鲜血淋漓，染红了他的半边脸颊。
“啊！”
王处直转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
营地的另一头。
朱瑾和王彦章装模作样的随同伪齐军的队伍，围杀劫营的唐兵。
混战之际，朱瑾拉着王彦章想要逃出去，去投奔自己的堂兄朱瑄。
只是二人跑着跑着，又一头扎进了齐军的埋伏圈中。
朱瑾遥望着不远处的山丘上，火光最盛的方位。
一杆长五尺，高三尺的齐军大纛旗映入眼帘。
数百人所组成的方阵，颇为严整，且一个个披坚执锐的，身上散发着彪悍的气息。
一看就知道是百战余生的精兵。
“大哥，你怎么不跑了？”
王彦章很是疑惑的看着忽然站住脚的朱瑾。
朱瑾眯起了眼睛，指着山丘上的那一杆齐军的帅旗，轻笑一声，问道：“老王，你敢不敢与我豁出性命博一场富贵？”
“此话怎讲？”
王彦章先是愣了一下，顺着朱瑾手指的方向眺望过去，顿时眼皮子一跳一跳的，面色大变。
“大哥，你该不会是想斩将夺旗吧？”
“正是。”
“嘶——”
闻听此言，王彦章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倍感震惊。
他有那么一瞬间，严重怀疑朱瑾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然的话，朱瑾岂能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斩将夺旗的难度有多高，有多么凶险，那是可想而知的。
从古到今又有多少将帅是被阵斩于战场上的？
很少！
几乎是凤毛麟角。
因为作为三军的统帅，往往都有着较高的军事素养，武艺非凡。
而且，统帅周围的亲兵可不是吃素的。
朱瑾和王彦章也就两个人，怎么敢的？
“大……大哥，你不是在说笑吧？”
王彦章讪讪地说道：“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我二人果真能办到吗？”
“老王，你放心，我有一定的把握。”
“有多少成把握？”
“不到一成。”
朱瑾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咱们能遇难成祥。”
“……”
这确定不是去送死的吗？
……
这个时候，王处存、张蕤所率领的万余唐军，已经在半道上遭遇了齐军的伏击，死伤惨重，迟迟不能赶到营地这边。
好不容易稳住了阵脚，王处存指挥军队与敌人鏖战。
张蕤长叹一口气，对王处存进言道：“王帅，贼兵早已有了准备。”
“我军不宜久战，请速速撤兵吧！”
听到这话的王处存，不由得心头微震，咬着牙愤懑道：“破贼立功，就在此一举了。”
“岂能把即将到手的胜利付诸东流？”
王处存不甘心功败垂成，也不愿舍弃老弟王处直跟那七百人的精兵。
王处直所率领的精兵，绝大部分都是王处存麾下的牙兵。
他们尽皆是实打实的精锐，是义武军的骨干！
人数虽少，但胜在装备精良，战力强悍，是王处存精心打造出来的劲旅！
他们若都搭在了这里，怎能不让王处存痛心疾首？
张蕤也不想退却。
他的养子张扬，跟着王处直一起劫营，现在还生死未卜！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处存和张蕤都发了狠，亲自督战，让唐军不遗余力的冲着伪齐军发起一次次的猛攻。
李谠坐镇中军指挥，击退了唐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他自认为胜券在握了。
“报——”
就在这时，两名斥候骑着快马，风尘仆仆的循着方阵的过道跑来。
李谠皱了皱眉头，心中浮现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对劲。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李谠又说不上来。
只见其中一名身形较为瘦削的斥候勒住战马的缰绳之后，却还未翻身下马。
要知道，一般的斥候也要验明正身后，才能接近主帅。
“驾——”
“噗嗤！”
那两个斥候却继续策马扬鞭，一枪挑飞了一名挡路的齐兵。
齐兵的身躯倒飞了出去，砸倒了几个人。
铁蹄践踏而过。
“站住！”
“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保护大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在场的齐军将士吓得一愣一愣的。
反应过来的齐卒忙不迭的大喊大叫着，赶紧扑向了李谠那边。
拼死相救！
如若李谠死于战阵之上，他们这样的亲兵也难逃一死。
所以他们都急了眼，一窝蜂的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