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蚀
苏璃的意识在时空中漂流，像一粒被星潮裹挟的砂。
她看见自己跪在青铜棺上，胸口插着青玉尺。慕青禾的残魂站在血泊中，用剑痕在棺椁刻下“九川烬明“四字。这一幕本该发生在八千年前，但棺中女婴的胎记分明是她的。
“时间是个环。“焚川之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既是起点，也是终点。“
场景突然碎裂，苏璃发现自己站在苍梧宗剑冢。这次她看见慕青禾将半枚心脏塞入女婴胸腔，而那个婴儿长着陆昭的脸。当她想靠近时，画面又切换成焚川之主被分尸的场景——执剑者竟是陆昭。
无数时间线在她意识中纠缠，每条都指向同一个终点：青铜棺椁开启，青莲绽放，星骸坠落。
“醒醒。“
陆昭的声音刺破时空迷雾。苏璃睁眼时，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无瞳渊上空。这里没有光，只有无数悬浮的青铜碎片，每块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倒影。
无瞳渊是焚川之主的左腿封印地，也是时空最脆弱的节点。
陆昭抱着苏璃降落在最大的青铜碎片上。他的右臂星纹已经蔓延到脖颈，每次呼吸都带出星瘴。苏璃想触碰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
“你的意识被时砂侵蚀了。“陆昭从怀中取出玉珏，“只有找到慕青禾留下的'锚点'，才能固定住你的存在。“
玉珏突然发光，映照出渊底景象：无数青铜棺椁组成螺旋阶梯，每级台阶上都站着苏璃的残影。她们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狂笑，最底层的那个正用青玉尺刺入自己心脏。
“那是...我的终局？“
“是所有时间线的收束点。“焚川之主的声音从渊底传来，“慕青禾用你的命格编织了这张网。“
陆昭突然挥刃斩碎脚下的青铜镜。碎片中浮现出新的画面：慕青禾跪在血泊中，将青莲道种刺入自己眉心。这个场景与之前的记忆截然相反。
“时间线在自我修正。“苏璃的瞳孔开始流血，“我们看到的都是假象。“
深入无瞳渊的过程像在穿越无数平行时空。
每下一级台阶，苏璃就看见一个不同的终局：有时是陆昭被星瘴吞噬，有时是她自己化作青莲，更多时候是焚川之主突破封印，九川界化作星骸坟场。
在第一千级台阶处，他们遇到了第一个活物——那是半截被青铜侵蚀的慕青禾残躯。她的下半身已经和焚川之主的左腿融合，胸口插着青玉尺。
“你来了。“残躯睁开空洞的眼眶，“第一千四百七十七号容器。“
陆昭的骨刃突然不受控地刺向残躯，却在接触瞬间被青铜同化。苏璃看见他的右臂开始结晶化，星纹中浮现出慕青禾的脸。
“时间锚点就在她体内。“焚川之主低语，“但取出它的代价是...“
“我知道。“陆昭打断道，他的声音带着星瘴回音。
夺取时间锚点的过程持续了九息。
陆昭用结晶化的右臂贯穿慕青禾残躯，从她胸腔挖出一枚跳动的水晶。每滴落的水晶血都在时空中撕开裂痕，映照出不同的历史片段。
苏璃看见最清晰的画面：慕青禾将焚川之主的心脏一分为二，半枚塞入女婴心室，另半枚融入青铜棺椁。但这次她注意到一个细节——棺椁上的剑痕是倒着的。
“时间...是反的？“
水晶突然炸裂，时空开始倒流。陆昭的结晶化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浮现的青铜纹路。慕青禾残躯发出尖啸，她的下半身突然异化成堕星蛭母体。
“原来你才是最初的容器。“焚川之主恍然大悟，“慕青禾用你的命格编织时间环，就是为了...“
话音未落，时空突然凝固。苏璃看见自己的手穿透了陆昭的胸膛，而他的骨刃正刺向自己眉心。这一幕在无数青铜碎片中重复，每个角度都映照出不同的因果。
“时间锚点...是双向的。“她终于明白。
时空开始崩解时，苏璃做出了选择。
她主动迎向陆昭的骨刃，让刀锋贯穿自己的灵台。剧痛中，她看见所有时间线收束成一点：慕青禾的剑痕、焚川之主的星纹、陆昭的幽瞑瞳，最终都汇聚在她胸口的青莲上。
“原来如此。“焚川之主的声音带着惊叹，“你才是真正的'钥匙'。“
时空重新流动，但方向已经改变。陆昭的骨刃刺穿了慕青禾残躯，而苏璃的手按在了焚川之主的左腿上。青莲从她胸口绽放，根系缠绕住所有青铜碎片。
“时间环...破了。“慕青禾残躯发出最后叹息。
无瞳渊开始坍塌，无数时空碎片如雨坠落。苏璃看见自己的终局在改变：不再是青铜棺椁中的尸体，而是站在星骸废墟上的身影。她的胸口插着青玉尺，但这次是自愿的。
“值得吗？“陆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璃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半枚玉珏。时空在她眼中呈现出全新的维度：不再是单一的环，而是交织的网。每个节点都是选择，每条线都是可能。
“该走了。“她转身时，青莲已经蔓延到全身，“还有七个封印地等着我们。“
离开无瞳渊时，苏璃看见了完整的真相。
焚川之主被分尸的场景在时空中重复了八千次，每次都是不同的结局。慕青禾用她的命格编织时间环，不是为了封印，而是为了寻找完美的终局。
陆昭的右臂已经完全青铜化，星纹中浮现出新的图案：交织的时间线，收束于一点。那点光芒中，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胸口插着青玉尺，但面带微笑。
“下一个封印地是'星蚀谷'。“陆昭展开星图，“焚川之主的右腿在那里。“
苏璃点头时，青莲根系从她眼中生长出来。时空在她眼中呈现出全新的维度：不再是单一的环，而是交织的网。每个节点都是选择，每条线都是可能。
“时间是个网。“她轻声说，“而我们是织网的人。“
焚川之主的笑声从虚空中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有趣。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能编织出怎样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