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跑外卖的新成员

吴掌柜的算盘珠子砸得噼啪响，香烛店柜台积灰的关公像都在抖：“蓝牙音箱三百八！朱砂损耗二百五！雷击木令牌维修费...”

小橘蜷在神像头顶打呼噜，尾巴尖挂着片没烧完的符纸。林渡瘫在褪色的太师椅上：“您直接说倒欠多少？”

“两千三！”老头把账单拍在泡面箱上，墨汁溅脏了慈安院送的锦旗——「驱魔圣手」的「圣」字被猫不知道啥时候抓成了「怪」手。

小寒正蹲在门槛上喂流浪猫，闻言偷偷把吴掌柜给的肉脯塞回罐子。林渡瞥见了，故意提高嗓门：“某些人是不是还贪了人家孤儿院的供果钱？”

“放屁！”吴掌柜甩出个塑料袋，里头是被柳氏划破的八卦袍，“这袍子押金五百！”突然压低声音，“崽子领养手续费...算你成本价。”

账单最底下突然多了行小字：

「实习生底薪-1800」

「猫粮补贴-300」

「合计应付：-3650」

“老子卖身给你得了！”林渡踹翻脚边的空符纸盒，小橘趁机叼走盒里最后一根鱼肉肠。

“卖身值几个钱？”吴掌柜撸起袖子，“给崽子洗个头。”随后摸出剃头推子，“待会给崽子剪个头抵债！”

香烛店后院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黏在吴掌柜的老藤椅上。小寒蹲在压水井旁，脖子上串着林渡的旧T恤，肥皂泡顺着发梢往下滴，散出淡淡的蒲荷香，在青砖地砸出一个个小彩虹。

“轻点！这是脑袋不是西瓜！”吴掌柜瞥见林渡大力揉搓小寒头发的手训斥。举着浇花用的铁皮壶，温水冲开小寒后颈的泡沫。少年锁骨上粘着片褪色的驱魔符，被水浸成半透明，底下昨夜柳氏附身留下的青紫的烫伤疤若隐若现。

正午时分，压水井旁顿时鸡飞狗跳。林渡举着推子追小寒转了三圈，最后把人按在磨盘上：“别跑！大不了剪坏了我带你找村口的王师傅！“

薄荷味洗发水混着猫毛在空气里打旋。小寒顶着狗啃刘海被拽进五菱宏光时，后视镜里吴掌柜正烧着账单纸点烟——火光里隐约能见「抚养费预支」几个字。

理发店老张笑得手抖：“这头是让僵尸啃过？”电推子嗡嗡两下，碎发里掉出片柳氏事件的铜钱碎屑。小寒突然攥住林渡衣角，直到剪完都没撒手。

出理发店时，小寒的短发支棱得像刺猬。吴掌柜来电吼：“民政局两点下班！赶紧带崽子来按手印！”

民政局里，空调吹了吹领养协议的边角。工作人员念着：“监护人林渡、王富贵，月收入...”

“玄学界新秀！”吴掌柜把伪造的工资单拍桌上，「月薪八千」底下还有没擦净的铅笔印「-3650」。旁边的印章是并蒂莲纹，让工作人员皱缩了一下瞳孔。

回程时五菱宏光抛锚在夕阳里。林渡踹着轮胎骂街，小寒从兜里摸出个钢镚：“捡的...”

“程子寒同学。”林渡捏着沾了朱砂的一元钱，“这都不够买瓶红牛修车！”

夕阳下，香烛店二楼亮起暖黄灯泡。吴掌柜煮了锅符水汤圆，把唯一没破皮的舀给小寒。小橘把功德箱当猫窝，身下压着撕碎的欠条——

「今欠吴富贵香烛店3650元整，分24期偿还，年利率...」后面的数字被猫尿糊成了水墨画。

半夜小寒起夜，听见阁楼传来算盘声。月光透过门缝，见吴掌柜正把新账单的「-3650」改成「-1500」，脚边堆着林渡这些年“不小心”多拿的护身符。

几天后的晨光洒在香烛店后院的晾衣绳上，林渡的卫衣滴着朱砂水。小寒蹲在蚂蚁洞旁数着红薯干，每根都用便签纸包着「还债+1」。小橘突然窜过来叼走最肥那根，尾巴扫翻了功德箱——里头躺着林渡的旧手机，屏幕还亮着「饿了吗接单成功」的通知。

小寒把卫衣帽子拉到鼻尖，裤兜里塞着一些吴掌柜晒在院里的陈年糯米。手机地图上的小红点停在「福寿小区7栋」，用户ID「红绳阿婆」留言：「冰箱闹鬼，报酬红薯干管饱」。他回头看了眼二楼窗户——林渡正四仰八叉补觉，雾蓝色头发从晾衣架垂下像道帘子。

攥着从功德箱“借”的朱砂笔，卫衣兜里塞满过期符纸。手机导航停在404室门口，门缝溢出的腐臭味和孤儿院食堂的泔水桶一模一样。

“外……外卖服务”他按下门铃的手在抖，阿婆开门时围裙沾着面粉：“现在的驱魔师怎么跟豆芽菜似的？”门内的厨房飘来红烧肉香，冰箱上贴着年前的阿婆举着黑羽鸦旗帜，而把手上却结着霜花。

“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婆拽进屋内，

少年环顾四周，察觉到冰箱口前异常的霜冻，他刚摸到冷冻层把手，整台冰箱突然剧烈震动。

“要…要不要先断电...”他话音未落，冷冻饺子袋里窜出只冰晶蟑螂，壳上刻着「李」字样的殄文，迅速从冰箱口爬了出来，触须颤动着活像只饿死鬼。阿婆举着锅铲惊呼：“就是这个！昨晚把我腌的酸菜都啃了！”说着便退回客厅。

小寒抖着手撒出糯米，蟑螂却兴奋地啃起来。分裂出的蟑螂崽爬满灶台，他退后撞翻醋瓶，黑液在「家和万事兴」的挂画上淌出个哭脸。

惬意的夕阳把香烛店的后院填满，林渡此时被小橘的尾巴挠醒，正想拧开啤酒醒醒眼，抬头发现一旁的镇魂铃和雷击木令牌不翼而飞。他冲到楼下时，吴掌柜正对着监控骂街：“崽子偷了半包符纸！还抓了一把我院子里晒的糯米！”

此时的小寒被蟑螂追到厨房餐桌下，他看着林渡驱魔直播间贩卖的《驱魔圣书》，按照书上指示把自热火锅往地上一摔：“别……别过来！”炸开的粉丝缠住了四个桌子脚，喷了这蟑螂一身水，但这只贪食化形的邪祟遇水暴涨三倍。

“程！子！寒！”林渡抓起桃木剑冲出门，剑穗上缠着小寒之前往他蛇皮袋里塞的折好的的千纸鹤。吴掌柜也拿出钥匙丢给林渡，坐上五菱宏光的副驾驶。

小寒缩在桌子的角落，手机仅剩3%的电量，饿死鬼化形的蟑螂正在啃食他掉落的驱魔道具，过期的符纸被啃得咯吱响，此时电话响起，接起发直接出轰鸣：“你他妈在哪！”

夕阳把五菱宏光的影子拉得老长。副驾上，吴掌柜正往电蚊拍上贴符咒：“那老太婆门牌号多少？”

“七栋...四单元...”电话那头传来稚嫩声，林渡猛踩油门，突然瞥见后视镜里的异象——小橘蹲在店门口，微眯着眼睛，那道熟悉的虚白色人影正轻轻地顺着它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