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漂亮女孩在路灯下走远了，林辰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股落寞涌上心头。
“林辰阳啊林辰阳……别想了，那种女孩你得不到……”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嘲讽和不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只配待在烂泥坑里仰望她懂么？就像癞蛤蟆看着天鹅肉那样，无论怎么努力，你们之间都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
林辰阳叹了口气，戴上眼镜，才发现刚刚摔了一跤，镜片少了一个。
他翻看手机，女孩把照片全删了，备份也没留。
“留个念想也好啊……”他抓抓油腻腻的脑袋。
他没有回家，绕了个路到一处河边公园，静静地坐着，小口小口地喝着可乐。
“妈妈！爸爸！”一个小孩的声音传来。林辰阳抬头看去，不远处的一个女孩背着书包，左手牵着女人，右手牵着男人，三个人一起走在公园小路上。
“爸爸，我国庆想去动物园玩！”
“好啊，爸爸带你去福州的动物园玩好不好？”
“好！”
“去福州干啥？浪费钱……”女人小声说。
“坐高铁嘛，花不了几个钱。”男人笑笑。
三人走在路上，昏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宛如幽灵一般，紧紧跟随着主人的脚步，似乎也在默默陪伴着他们前行。
林辰阳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他擦擦眼泪，啜泣着小口小口喝着可乐。
“真可怜啊。”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想过改变吗？”
“你闭嘴行不行？”林辰阳小声嘟囔，“烦不烦？每次碰到烦心事你都跳出来指指点点。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话，所以能不能滚远点？”
“我为什么要滚远点？”声音的语气有些玩味，“看你笑话是我的工作，你没笑话我才不出来呢。”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医院开药，我就再也听不见你搁那放屁。”林辰阳说。他从小就能听到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总是在他碰到烦心事的时候跳出来，净说些冷嘲热讽的话。而更倒霉的是——他三天能碰到四件烦心事，比如作业没交被老师叫家长了、换他值日卫生没搞好啦、外婆又因为一点小事骂他了等等。
他有上网查过这是怎么一回事，叫双重人格，简单来说就是他疯了。
这是种病，得治。但家里人脑子属实不好使，林佳佳小学六年级确诊抑郁症，家里人愣是不信，一直拖着不治，非说她是“作秀，做给我们看的，她正常得很”，拖到去年再去医院的时候医生把家里人全“亲切问候”了一遍。
林佳佳现在就闷在家里，体重噌噌往上涨，情绪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和爸妈打架家常便饭，家人们都称她为“疯婆子”，老妈还管不住嘴到处宣传“家里有个疯婆子”，她还被社区记录，以后找工作都是个问题——没企业会用一个精神病人，出事了找谁说理去？
有姐姐的经验在前林辰阳就学聪明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吵不闹，默默挨打，家里人都说“这男孩子才正常，那女娃子是变天了、被附身了才变成疯婆子”，这也是那个声音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你真的舍得吗？”声音透露着一丝不屑，“十几年了就我陪在你身边，你真的想丢掉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他捏紧了拳头，“省的你冒出来在我耳边当小恶魔。”
“小恶魔有什么不好的？你也不希望失去我这个小恶魔吗？”声音说，“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你去买一瓶百事可乐。”声音说。
“什么？”林辰阳疑惑。
“你去买一瓶百事可乐，我想喝。”声音说，“你一直都喝可口的，换换口味，尝尝百事的。”
“尝尝嘛，你又没什么损失，就损失三块钱。”声音又说。
“我绝对是发病了……”他嘟囔着摸出手机，向一旁的便利店走去。
“好吧……我后悔了，百事的太甜了。”林辰阳灌下一瓶可乐后，声音说道。
“你都喝完了，现在赶紧跟我说说交易是什么。”林辰阳拿起空瓶子，一个精准投篮……完美错过垃圾桶，“我看过一些小说，有的双重人格跟文曲星下凡似的倒背离骚，有的跟牛顿附体了似的发现圆周率。”
“圆周率是阿基米德发现的，不是牛顿。”声音纠正了林辰阳这部分的无知。
“那我三块钱白花了？”林辰阳开始心疼三块钱。
“也不白花。”声音微笑，“你许个愿吧，但是不能许要更多愿望。”
“我生日许的愿都没成过，搁你这还能成了？”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我希望有钱。”
“你就这么没志气吗？”声音透露着鄙夷。
“那玩意能当饭？”林辰阳压低了声音，“你看到外婆那样了吗？”
“看到了。”
“你知不知道我老妈在外头又在勾搭男人？”
“知道。”
“你看到那个漂亮女孩了吗？”林辰阳说，“太好看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孩，要是她能当我女朋友那真的……”
他站起身，“我要有钱，什么妞泡不到？我要是有钱我外婆也不会天天唠叨我，我要有钱我在家里我最大我最拽我不开心他们都得来哄我你懂么？”
小公园的人都避开他走，不明白这个家伙搁这发什么疯。
“办不到。”声音很干脆。
“我就知道。”他闷闷地坐了下来，“你不过就是我臆想出来的家伙，你能活到现在全靠我家里人不靠谱，哪天被人发现我就得进去吃药。”
“有钱你也留不住，换个愿望吧。”声音说，“你想变拽么？”
“什么？”林辰阳一愣。
“变拽变拽变拽。”声音连说三遍，“你有钱不就是想拽吗？换个思路，我可以让你变拽，也就是很有本事。你很有本事那很多人都会围着你转，钱不就来了？而且我可以保证你可以一直这么拽下去。”
林辰阳思考一下，好像也是，他还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什么，要是会徒手搓导弹……这个还是算了吧……
“那我要是哪天不拽了呢？”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比起得到他更怕得到后的失去。
“你不拽那怎么行？我也要吃饭啊，你饿死了我还能活？”
“好像也对。”林辰阳一歪脑袋，“那行，走一步看一步。”
“那成交？”声音问道。
“成交。”林辰阳回答，“对了，你叫啥来着？我好像从没问过你名字？”
“你又忘记了？你可真健忘啊。”声音像是在叹气。
“又？”林辰阳一愣，自己认识她吗？还是说他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忘记了，而且不止发生过一次。
“我叫林曜，按辈分来说我是你的妹妹。”声音说，“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有个妹妹是不是很开心？”
“你这名字像是男孩子。”林辰阳说，“我都不知道我有个妹妹。”
“反正你也是个精神病，知不知道无所谓了。”林曜说，“好了，我回去睡觉了，在我起来之前别打扰我哈。”
林辰阳眨眨眼，他觉得自己真疯了，他刚刚居然在和臆想的人格讲话……
“疯了……我真疯了……”他喃喃自语。
他不知道的是随着“成交”二字说出，一道神秘的指令下达，大量的数据洪流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从数座巨型计算机的机柜之中奔涌而出，以惊人的速度穿越重重阻碍，向着世界的各个角落疾驰而去。紧紧锁定的数据枷锁也在这一刻悄然解除，就如同束缚巨龙的锁链突然断裂。而在某个角落里，一台打印机静静地启动了起来，一张洁白如雪的纸张缓缓滑入其中。“林辰阳”三个醒目的大字如同被赋予了魔力一般，清晰地印在了那张纸之上。
整个过程进行得异常安静，只有机器轻微的运转声和数据流动时发出的细微嗡鸣。这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却似一场战争前夕那紧张而又静谧的备战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