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镇压
当天清晨，天空灰得像压下来的铁板，冷风裹着细密的雨丝，落在皮肤上像针尖扎过一般冰冷。
逮捕本地治安队显然只是一个开始。
街头巷尾，不再有庆典的喧闹与欢笑，取而代之的是沉默与恐惧。昨夜的灯火尚未完全熄灭，但已经无人再敢靠近那些曾经热闹非凡的摊位。
广场上，温特霍尔子爵一身铠甲，肩披斗篷，站在中央，神情冷峻。
旁边，那个身披暗红镶银边长袍、脸色病态苍白的普洛安静立着，像影子一样，没有多余动作，但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窒息。
“开始。”温特霍尔淡淡开口。
留在镇里的霜纹骑士团立马开始行动。
他们手脚利索，动作冰冷，成袋的土豆、面粉、腌肉、整桶的啤酒，甚至连小贩摊位上没来得及卖出去的薯片，全都被粗暴地扔上马车，堆成一座座小山。
马车车上的货物越堆越高，有些甚至滚落下来，被随手踢回车上。
有外地商人试着交涉，可当他们看到广场一角，那些被绑着、脸上带着血痕的治安队队员们，脸色立刻变了。
有人还在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颤着手收回了话，低头抱紧怀里的账本。
“所有镇民，全部报备。”
温特霍尔的声音在冷风中传开，低沉、冰冷，像敲进每个人脑袋里的铁钉。
骑士们开始挨家挨户敲门，不，已经称不上“敲”，那是用靴子踹。踹不开的，就直接砸锁。
被拖出来的镇民瑟瑟发抖，低着头排在广场边，抱着小孩的妇人眼角挂着泪，老人被冻得直打哆嗦，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要被清点、被登记、被带走集合。
很快，混乱中就有人犯了错。
一个中年男子，商队里的人，眼神闪烁着恐惧和挣扎。他抱着一个小小的麻布袋，袋口露出几片炸好的薯片。
他原本只是下意识地往巷子口退了一步，但下一瞬间，他猛地转身，低头想钻进旁边的小巷。
“站住。”一个霜纹骑士冷声喝令。
他没有停。脚步越走越快，溅起大片泥水，肩膀僵硬得像要炸开。
普洛眯了眯眼，连挥手都懒得做。只是微微偏头。
一名霜纹骑士立刻会意，拔出长剑，几步追上去。
街口那人已经跑了三步，但第四步还没落下，剑光闪过，空气里只听见“嗤”地一声。
长剑干脆利落地从他后心穿透出来，血花溅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滚烫的热血瞬间蒸出一缕白雾。
那人踉跄两步，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泥水中，手里却还死死抱着那个破麻布袋。
人群后方，有人终于咬紧了牙关。是个年轻人，脸上带着雨水和泥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具倒下的尸体。
那是他的父亲。
“混账东西......”他咬着牙，颤抖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柄小刀。
可他还没冲出去，一道低低的嗓音便在广场回荡开来。
“愚蠢。”
检测到明确敌意的普洛缓缓抬手，一股肉眼可见的火焰在他指尖跳动，随后指尖轻轻一弹，它就飘过人群，落在那年轻人脚下。
“轰！”
连惨叫的时间都来不及给他，炽烈却寂静的爆炸直接将他和附近三名镇民吞没，炸起的火焰中，连骨头都没来得及烧出声音，便化成了一团焦黑的尘灰。
雨水落下，激起一阵“呲啦”的白烟。空气里多了一股浓烈的焦糊味，混着血腥气息，冲得人反胃。
普洛低头看了眼自己指尖，他转头看向温特霍尔，似笑非笑地低声道：“在雨天用《点燃火焰的魔法》确实不太高明，不过应付这种小麻烦.....倒也足够了。”
“往山里的逃的那一批，普洛，你亲自走一趟。”他没有理会普洛的调侃，简单直白的下达了下一个命令。
普洛轻轻低头，嘴角勾出病态的笑意：“如您所愿。”
他缓缓伸出手，从怀里取出一根羽毛。那不是普通的羽毛，而是一截漆黑如墨、带着淡淡银纹的羽翎，末端泛着冷光，像钢针一般锋利。
普洛轻轻把羽毛放在唇边，低声念了几句古老的咒文。
羽毛缓缓悬浮起来，在他指尖旋转，带出细小的银光。下一瞬间，他整个人缓缓离地，脚下泛起一圈淡蓝色的光晕，像水面轻轻荡开涟漪。
《使其飞行的魔法》
他缓缓升空，披风在灰暗的雨幕中猎猎作响，脚下泥泞的广场渐渐远离，他转头望向皮利尼亚山脉，很快就注意到了山里的那片营地。
......
与此同时，山林之间，泰禾正带着他能聚起的最后一支队伍，艰难向镇子移动。
这支队伍里有埃兰王国的皇家亲卫马尔切斯；四个勉强恢复了行动力，配有简陋制式装备的治安队队员；背着一捆骨矛的矮人格林特；猎人克拉克和他带大的十个少年猎户，各个带上了鸡蛇兽的盔甲；大地精戈洛格和他最强壮的八名地精战士；还有学了一点防护系魔法的矿工莱恩；靠药水暂时恢复行动力的提夫林佣兵索罗。
营地那边，由半精灵菲尼克斯、税务官莫妮卡和鸮熊艾莉西亚守着，带着剩下的人防止突发状况，而且，这里还有足以掀翻一切逆势的最后希望。
冷风夹着细雨，吹得人脸生疼。泰禾压低声音，望着众人，声音沉沉地说：“我们守不住镇子了，但...我们还有事能做。”
“第一，确保撤离路线不被封死。”他看向那些少年，“你们熟悉山林，去帮克拉克叔叔疏散镇民，出了事立刻传信。”
“第二，拉拢一切可能帮助我们的人。”他转向几个治安队员，“剩的商人和雇佣兵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伯爵这么干。”
泰禾吸了口气，目光锐利：“第三，找到德雷克，让他带着剩下的治安队一起反击！”
几个队员对视一眼，神色复杂，但最后还是重重点头。
泰禾看着他们，声音变得低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策反霜纹骑士团里仍然有良知的人。”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策反霜纹骑士团？
那可是格拉温德伯爵亲手调教出来的精锐铁军，是他最信任的爪牙，怎么可能会真的倒戈？
但很快，有人回过神来，他们想起了这两天的庆典。
所谓的霜纹骑士团，他们不是也在镇上喝酒、看表演、下注，笑得那么自然吗？
泰禾看懂了他们眼中的迟疑，但他没时间解释什么：“只要他们的良知还没被彻底磨光，我们就有机会。”
......
他们的动向，很快就被空中的那道身影捕捉到了。
普洛悬浮在厚重的云层下，兜帽下那双淡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山林间那支正在移动的小队。
他本来以为，泰禾会像其他乱兵一样散在林子里苟延残喘，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带着一支像模像样的队伍，朝镇子方向移动。
“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