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叶家的日子虽然过得紧紧巴巴，在唐人街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叶父的正直更是有口皆碑，就连协盛堂大佬素鸭，也对叶父客客气气。
不管在什么时代，医生都是很受人尊敬的职业，尤其是对于整天打打杀杀的堂口兄弟来说。
叶家虽然租着李希龄的房子，叶父并没有加入安良堂，叶家的医馆，不仅为安良堂的兄弟提供服务，协盛堂成员上门求医，叶父也不会拒之门外。
混堂口的，别看平日里吆五喝六，大多兜比脸干净，更没有储蓄的意识。
脑袋别在腰带上的行当，没准明天就横死街头，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一天算一天，叶家医馆之所以经营不善，一大半责任都在堂口身上。
堂口兄弟们倒也不是欠债不还，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到，前段时间被枪杀的两个安良堂兄弟，还欠着医馆好几十美元没还呢，现在自然是人死债消。
叶翔虽然放荡不羁了点，自身条件还是很优秀的，再加上叶父的积德行善，在唐人街确实很抢手。
阿虎和石宽效率高，约定明天就开始行动。
路易斯有点愁眉不展，叶母问起，期期艾艾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对路易斯这个娘家侄子，叶母还是很关心的。
叶母照顾路易斯的面子，当着徒弟们的面没追问，等宴席散场，单独把路易斯留下。
“胡安娜的弟弟胡安来了——”
路易斯红着脸，不想给姑姑添麻烦。
胡安娜是路易斯的妻子。
路易斯的职位是巡警，薪水微薄，除了他和胡安娜的三个孩子之外，家里还有两个寄养的孩子，日子比叶家更艰难。
“可怜的胡安娜——”
叶母摇头叹息的同时，偷眼瞟叶父。
胡安娜是叶母的外甥女，也曾在叶家寄养。
不算即将毕业的玛莎，叶母娘家寄养在叶家的孩子还有7个。
说是寄养，其实就是把孩子送人。
叶母这边的亲戚还算有分寸，送过来的孩子不说个个聪明伶俐，起码没什么大毛病。
胡安年龄虽然才16，身高已经长到一米九，一顿饭能吃一锅，胡安娜的父母实在是养不起，就给送到纽约来。
在胡安娜这里，至少胡安饿不死。
留在墨西哥就不一定了。
“送过来吧——”
叶父虽然很为难，可还是送了口。
都是为人父母，自然知道把亲生骨肉送人的苦楚，但凡日子还能过的下去，谁都不舍得骨肉分离。
这该死的世道！
“——”
路易斯满脸羞愧，“谢谢”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没有叶父和叶母的帮助，路易斯就算没在墨西哥饿死，也没机会到纽约县警察局当差。
生恩和养恩哪个大这个问题，21世纪争议颇多。
在路易斯这里，叶父和叶母才是父母，墨西哥那边只是亲戚。
既然是一家人，说“谢谢”就不合适了。
胡安确实很能吃，四个玉米棒子和一盆炸面团下肚，明显没吃饱。
16岁已经很懂事，刚到叶家就开始拖地，把二楼武馆地板拖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然后又开始打扫三楼医馆，于是叶母看向叶铸的眼神就略带不善。
都是16岁，看看人家多懂事。
再看自家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废物少爷秧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老娘养你们兄弟几个有啥用？
没一个省心的！
让叶铸拖地板，叶铸确实不如胡安拖得干净，多半应付了事。
叶铸的心思都在做生意挣钱，尽快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上。
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钱闹的，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家里多个免费的壮劳力，还是省了叶铸很多事，胡安把三层楼全部打扫干净，就守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看着正在忙活的叶铸。
叶铸正在腌制鸡肉。
饭店里的菜之所以好吃，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配料丰富，制作过程繁琐。
同样都是包饺子，在家自己做要先准备原料，剁肉馅和面，再一个一个包好，最后煮出来，还不一定有饭馆里的好吃，消耗的时间精力，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炸鸡也一样，仅腌制这个环节，就需要30分钟到数小时不等，腌制时间的长短会影响鸡肉的入味程度和最终口感，一般来说，腌制30分钟可以让鸡肉基本入味，腌制数小时则可以获得更好的口感。
叶铸提前三个小时腌制鸡肉。
仅此一点，就爆杀那些只会生吃青菜的红脖子。
跟东方饮食相比，欧美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水平。
就连被吹上天的意大利和法国，在叶铸看来都不够打。
意大利空心面什么的，那不就是面条嘛，东方的面食种类列出来多半会被骂水字数。
所谓法国大餐跟五大菜系的丰富程度相比，也就街边小吃档次，完全上不得席面。
石宽和阿虎正在满纽约找调料，叶家有医馆，自然少不了药杵，叶铸将所有调料全部碾碎混一起，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而言，想分析调料的成份，得先建一座实验室。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过来帮忙。”
叶铸主动给一身大汗的胡安找活干。
这真不是叶铸不当人，而是帮胡安缓解尴尬，尽快让胡安融入叶家这个大家庭。
叶家对于胡安来说完全是陌生的。
胡安虽然个子高，身体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明显营养不良。
艰苦的环境叠加胡安的饭量，叶铸感觉，胡安长这么大，估计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叶家说不上大鱼大肉，让胡安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胡安不懂汉语，叶铸只能用西班牙语和胡安交流。
叶铸的西班牙语也磕磕巴巴，考虑到叶家的情况，叶铸接下来肯定也要加强西班牙语的练习。
胡安磨磨蹭蹭，低着头不动。
叶铸马上意识到，可能胡安只有这一套衣服。
叶铸的衣服多，虽然身高不同不太合身，胡安看叶铸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感激。
叶铸就当日行一善，完全没放在心上。
胡安却牢牢记住了这套衣服的情谊，辗转反侧一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岂曰无衣，与子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