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来了
晚自习，他皱着眉对着答案用笔在一道错题上划下重重的一笔，一到大考就出岔子，那纸被笔尖划破的锋利，深深的凹陷下去一道墨迹，放眼看整张卷子上长长短短，深深浅浅都是此类的痕迹，他的练习册上也有不少，可能是在上课的时候不经意间画的，当时没什么感觉，翻开看到布满的整页，这都是他心情糟糕的体现啊
放下笔，他停止了动作抱着臂凝视着整张试卷，那些画着叉的题，他在疑惑当时为什么会做错，面对同样的题在他不同的境况下竟能算出不一样的结果，脑子有问题？到底是差在哪啊?像之前一样他盯着盯着大脑就陷入了呆滞状态，
咳咳嗯，声音不轻不重又带着点刻意，他闻声抬头，果然，他回来了，刚才那两声算是对后面那帮兄弟的报备，看着他笑着穿过讲台走下来，他眉间舒展了几分
终于回来了，停了那么久，差点以为你退学了林涛拿着书筒讲
比退学舒服搁家待着太舒服了
嘿哥们儿我回来了叶尘轻松的说了句
干嘛去了？他转头看向他
带手机被海霞发现了
还敢带吗？宫翊一微扬下巴眯着眼，里面盛着疲惫还有一星玩味
还带呢还带呢！哈哈哈都被没收了，想带也带不了哈哈哈
宫翊看着他也跟着笑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没气儿啊，叶尘看了看他:黑眼圈又加重了，不会是考试考成这样的吧
嗯没考好
多少？在前二十没
在，他点了点头，前二十还是稳的
那不就得了，前二十都有奖
这不是奖不奖的事他说
嗯？
我退步了宫翊语气里含着认真
嘁叶尘瞥了下嘴哼笑了声:多大事儿啊，不是我说你啊，他手里拿着笔点着，平时看着你挺稳重的，但是吧他又笑了两声
嗯宫翊看着他，继续等着他说
但是吧…叶尘脸上凝着笑，但是吧…哎呀没事儿，真没事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宫翊感受到他语气里的遮掩
就是…你现在有种脆弱感，叶尘说完用手蹭了下鼻子:有种很容易被人打动的感觉，不是那种“打动”
那是哪种打动?宫翊问
就是…那种没有防御了感觉任何人都能…，他想说入侵这个词，但又怕这个词得罪他，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感觉挺～温顺的
温顺?宫翊皱眉:这词不是形容动物的吗
呃～人，也是动物的一种嘛，叶尘边解释边配合着点了下头:哎呀我看你就是累了状态不好，
呵，他摇了摇头用力眨了下酸乏的眼
他身上自带厌烦感，叶尘这样想
哎！这点儿事不能让你变成这样吧，啊？平时的吊范都撒哪儿去了？
我平时有什么范？我就平常一个人
有～咋没有啊，你都看不见你要是天天照镜子，啧要我我就天天照
宫翊疲惫的笑了下，不是很彻底的那种笑
哎呀，咱宫哥最棒了，最坚毅了，比我强多了是吧，这点儿小破事儿也能缺着咱?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是吧，机会多的是，躲都躲不掉也不能次次都考好是吧你看那明星火起来靠的是什么？镜头啊，一个最惊艳镜头的展现，才能最理当性的证明他们的出彩，但你想想难道他们每个镜头都能那么出彩吗？不是啊，同理你也一样啊，你并不是每次都要考那么好啊，有谷底才有巅峰，低是用来衬托高的要么就只是一条一成不变的平线，人生就是光和影不断变幻，对吧
这话将他内心的阴霾一点点削薄，扭头看着面前这人俏隽的笑缓缓点了点头，抿嘴也上扬起一个弧度
上完三节晚自习，对完考试答案，对着题和卷子该怨的怨了，该骂的也骂了，该恨的也恨了，班里充斥着一股打完场仗后硝烟弥漫的余息
叶尘凑到宫翊跟前:哎最后一节，别上了，走不?
走去哪？干嘛？宫翊手里捏着书页正要翻过去
干—嘛？叶尘低头看了看笑了:写数学呢？“咵”一下，书到他手里了，还没完又迅速被带到了门口，挥了挥手中的筹码:来拿啊，说罢转头就消失
我去！？
他立刻从桌面上站起来，下一刻直奔向门外，左右看了下，楼道内那个轻盈敏捷的身影，在人群里躲闪穿梭，跑的还挺慌，慌还敢抢?
他追过去，带了阵久违的风，那个身影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在追?，瞬间斗劲儿满满跑的更起劲了，我靠?他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
到转角处，叶尘抓着扶手减速停下了，拽了一下单肩包仰着头看着上面的人，宫翊扒着栏杆居高向下与他对视，下一秒他又狂奔了起来，抓着扶手连蹦带蹭的
我去！还来?他没有犹豫穿过了楼梯
穿过满是人的操场，踩过婆娑树影，飒飒叶瓣飘落，学校昏白的路灯有种随时会晃起来的感觉，他们的年轻的脚步连成一串，一直串到了校门口，叶尘手拿书侧身看着他，宫翊体力没他好，弯腰手扶膝盖，喘着气笑出了声:这就是你的目的?把我引到门口?
叶尘笑笑走了过来，把练习册递给他:你不也上钩了吗？还回去吗？
还回去吗？他接过练习册看着他反问了遍，回头扫一眼亮着光教学楼，回去个鬼啊
哈哈哈哈，叶尘得意的笑出声了，脆朗的笑声震动皓月下的飒叶微颤
真服了
去哪儿啊？你说说去哪儿吧?宫翊一手拿着书扭头问
嗯～容我想想，他也不知道啊大晚上的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个好地儿来
光跑出来了不知道去哪？光有船没帆啊？
诶…，这不是…看你难受吗？想着带你出来透透风
你有理，说出来都是你有理
哈哈哈，那咱们边走边聊天吧当消遣了
那行，你先开头
你想考哪个大学?
对人下药？宫翊脑子里一下想到这个词，平时他跟人可不聊这个，跟自己倒聊上了，这算是高情商体吗？
随便，能出省就行
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以为你注这样的学霸都有明确目标呢，
没，就无头苍蝇一个，宫翊说
咋的不愿意搁这儿待着，叶尘问
嗯在这儿待着，不烦吗？
也是咱这个省忒贫，还是个高考大省
你呢？宫翊问
比你还随便，出不出省都无所谓了
不是，不是无不无所谓，你选择空间是由你的能力决定的很可能你只能去一个自己根本不想去的地方，比这里还差都有可能，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到时候再看吧怎么走不算走啊
你少来，你都没想过以后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叶尘
逃避没有用，你要不去学点别的，弥补一下你的文化课?
我又不是没试过，钢琴还有画画，都提不起兴趣
那我还对学习没兴趣呢，不能想怎么就怎样吧，做想做的事情还是要建立在不想做的事情上
哎呀你比我妈还唠叨，不聊这个了，真的是，叶尘作捂耳朵状往前走了两步
喂！宫翊喊了声停在了原地
哎呀～叶尘见状又走了回来:那啥，宫哥的话我肯定谨记在心，孩子还小不懂事儿有些事不懂您别森气嘛
那你去学体育吧，看你挺能跑
叶尘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神情:噗哈哈…好好我考虑考虑，你呀，真的是
我怎么了，操心，啰嗦？是啊皇帝都不急我太监急
哎哪有，不是那个意思，咱宫哥思虑周全孰人能比，唉，尔等目光如豆一叶蔽目唯觉惭愧啊
语文倒学的不错
那可不，哥再差也是有一技之长的
谁说你差了？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嘻嘻，有你这句就够了
虽然提前出来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在外面待到了平时的点才回家，期间他就跟叶尘瞎转悠唠嗑，唠了一个小时，对他来说今天的话量确实有些超出了，聊的他口干舌燥的，平时他就算不说话只呼吸两节课也得吸一杯水，这家伙聊着聊着嗓子痒的咳嗽起来了，越咳越干越难受越想咳，叶尘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包里拿出水杯，
我不在乎是尽量，我会受它的影响
他边咳嗽边摇手拒绝，
喝吧，别挑了，我杯子经常洗的，干净，放心
咳咳咳咳咳咳…奈何嗓子不争气啊，连续的咳嗽让他只得接过水杯，拧开仰头在避免嘴与杯口接触的距离下，直接把水往里倒，而且还边倒边咽
我去，牛逼，叶尘搁旁边佩服的都恨不得给他鼓掌喝彩了，不过话说回来是他嫌弃自己还是怕自己嫌弃他啊
表演的不错，真棒，叶尘接过水杯，宫翊嘴里还含着水腮帮子两侧略略有点鼓，他把水咽下去:这样你就不用洗水杯了
其实你就是没对嘴我今儿也得洗，他扣上杯盖:林子今儿刚喝了
那你还让我放心！还好我没对嘴！宫翊这句音量比之前上升了不少分贝
不是哈哈哈叶尘笑着指着杯子:他用的小口，你这是大口，不一个口儿，他晃了晃杯子
我真…宫翊简直一副没话说的样子
你有洁癖啊?
不是，你我他仨人儿当公共水杯啊，再说了他没水杯吗喝你的
没呀你见过他拿过水杯吗？叶尘笑着问，他想喝我就让他喝了嘛
宫翊回忆了下，确实没有蛤:不过，要不是你我能出来那么急你要是好好跟我说，我还能收拾收拾把水杯带上
我还不知道你啊！就你那样儿，我要不那样你能出来吗？要不是我你现在还窝在教室里做题呢，叶尘说
做题有什么不好，倒是是你，这个点儿早该回家了吧，现在大晚上还搁着逛呢
逛，逛呗有什么不好的?当锻炼身体了叶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漫无头绪的又唠了半个小时
快到你家了吧，我把你送回去再回去吧叶尘说
宫翊望了望自己家的方向
那你怎么解释？
什么怎么解释？
这么晚回家家里人不问啊？
没事儿我妈不管我这个，她还还会问我饿不饿呢还让我玩手机呢哈哈哈上回停课她吧我手机藏沙发缝里了让我给找着了，然后我有一回正玩着呢，她一进来我都没来得及藏，她看见了也没说我，还问我想吃什么哈哈哈
那阿姨脾气真好啊宫翊由衷的说
那可不，我妈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他语气里饱含骄傲:咋的你家里人问啊？
不他们不问
那不就得了这么大人了都得有点自由空间，偷着玩呗
其实宫翊没说他家里人不是不限制，是什么都不问
行了到你家了回去吧心情好点没?叶尘问
嗯宫翊看了一眼一旁的草垛子，辨认出这是自己家，不知不觉就到了，随后迈向了台阶:行了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嗯
你回去不会还要作题吧？他刚走两步叶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作你大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宫翊在电梯里按下楼层，回忆起将才你追我赶的情形，面上不禁有几分温和倾泻，他真的好久没这么跑过了就刚才那种被人抓着筹码，奋力赶追的感觉就是被这种感觉驱使着他才跑了那么远，他想到小时候常玩的一个游戏——警察抓小偷，小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当小偷，被追着跑的那个，现在想来恐怕是当小偷更刺激才对吧，他打开门，客厅的灯照例是罢工，只有他卧室的灯是亮着的在地板上静静的摊开一片光，其余地方都是黑的继父的卧室还关着门，这时候他一向都是睡了的，他走进自己卧室关上了门，睡吧，他合上眼与黑夜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