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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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煌煌天雷,代天执命

寒风依旧十分凛冽,不断朝着叔侄三人所在低谷袭卷而来,呼呼的风声宛若悲壮激昂的旋律,迎合着、赞同着华同兴的话语。

华同兴顿了顿,收敛思绪,凝神几息,面容之上闪出一抹贪婪的神情,唇齿张合,朗声念道: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今夜合该我叔侄三人大发横财…”华同兴单手握拳,踏出半步,斜着双眼,沉沉说道:

“适才出城之时,我等身后至少跟着上百位修士,稍后咱们隐匿身形,藏在暗中,就专挑那些落单的筑基下黑手!”

“这?”华小七心头一震,嘴唇微张,深深吸上一口冷气,他望了望华同兴分发的夜行衣,心中暗沉:

“四叔原是这般深意!”

华小七出神间,华小五已将夜行衣穿戴整齐,出声催促道:

“小七,还不利索些,冬日虽长,可难免夜长梦多,恐迟则生变,咱们在此多耽误一刻,便会少上一份粮资!”

片刻,华同兴又取出三个面具,将状如牛头的递给华小七,形似马面的递给华小五,而他自己则是戴上恶鬼般的面具,只听华同兴变了声色,沙哑而低沉地说道:

“为稳妥起见,咱们一旦离开此处,你们也得如我一般改换声色,并且咱们之间的称呼,也得换上一换,你们便唤我无常,而我,便唤你们,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无常使者,这些是独属于阴冥地府的神秘传说。

相传乃是地府的鬼仙一流,善勾神魂,专门拘拿罪恶滔天之人,使之进十八层地狱,炸油锅,过刀山火海,忏悔生前罪恶。

在这片大陆,不知从几时开始流传,至今为止,也无人现身明说,是假还是真。

这是一种独特的人文,也是一种大为忌讳的禁忌,凡俗间,每当有小儿啼哭,家中父母多有借此忌讳,与自家孩儿说道:

“莫哭,若再哭,只怕牛头马面会趁你熟睡之际,把你灵魂勾走,下地府油炸刀砍…”

小孩一听只要不是太过顽劣的性子,多数时候,皆能止哭。

骤听此言,华小七微微错愕,心下暗暗诽谤起来:

“四叔啊,四叔,您老人家这也太谨慎了吧?到时三对一,难不成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

华小五则是发出桀桀的笑声,一对眸子里面涌现瘆人的寒意,嗓音沙哑,开口便是:

“马面,参见无常大人!”

“不错不错!”华同兴微微颔首,低沉道:

“小五是个可塑之才,还有一条须得谨记,若是点子扎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切记不可强为。”

修仙何计谋长生?凭君莫话身后事,顷刻兴亡过手,北邙无数荒丘,前人宝物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如此打打杀杀,胜者王,败者死。

风儿忽然来得猛烈了,连同树林外围的枝桠都被折断了许多,一下便将这片暗沉的天空,渲染得,好似充满着一股威严的肃杀之气。

今夜注定牵动着无数人彻夜难眠,有些人的结局在踏出坊市的那一刻,便是注定了的。

幸运的或可留得性命,不幸的必然身死道消,或是化作山林的养分,或是被明日早间觅食的猛兽,吞入腹中,饱餐一顿。

……

余知恩沿着街道,绕了大半圈,他选择从北区离开坊市。

踏出坊市城门的那一刻,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不由地让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却是漏算了这一环!”余知恩暗沉一息,神色一凛,赶忙从怀中掏出两张早已备好的风行符贴在脚跟,运转法力,施展遁术,呼吸间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夜空中。

这才飞出公里距离,只瞧见余知恩身子一顿,顿感脚下一个打滑,好似就要跌落在地一般,他急急稳住身形,暗暗念道:

“不愧是风行符,这也太快了,还得先放缓速度,适应一二,方可全力施为!”

余知恩当即慢了下来,时而升高,时而落低,他眉头紧锁,一脸深思,努力感受着风力,看看要到何种高度,才能使他用最节省法力、最舒服的方式赶路。

终于,大概过了盏茶功夫,他一下变得飞快起来,好似一支离弓的箭矢一般,带动着破空声,风驰电掣地向前掠去。

余知恩行了约莫一二百里路,体内法力,顿时传来枯竭之感,他僵硬地掏出丹药,一口吞下,默默放缓速度,慢慢转化药力。

忽然,他重重咳嗽了起来,此刻细瞧,余知恩的身子好似一个笨拙的行尸,十分呆滞,只保持一个赶路飞行的姿势。

咳嗽的那一刻,苍白的面容之上,升起一抹红晕,然而消散得很快,一下让人感觉到,余知恩大抵是病了,风寒入体。

余知恩脑中顿感昏沉沉的,他默默感受着身体变化,不由地思索起来,只见余知恩细细呼出一口热气,幽幽念道:

“不能如此了,若是再吝啬灵力,任由风寒侵袭,唯恐引发并症,尚且不说耽误行程,只怕连我自己都得病倒下去,到时悔之晚矣!”

话语才落,他身形一顿,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口,盘膝而坐,运转灵力滋养身体。

过了片刻,余知恩终于感到四肢重新恢复知觉,他面色如常,望着黑暗之下,透露出来的淡淡雪白,神色凝重,轻声细语感概起来:

“如我这般微末小修,人力较之天力,还是太过渺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憧憬,低沉道:

“也不知此生能否得成筑基?到时也能多为宗族出力,办些大事,而不是像如今这般…”

言语间,余知恩顿感五脏府传来一股暖流,他身子也在瞬间冒出薄薄的热气,宛若清晨升腾在山林间飘荡的淡淡云雾。

他起身跳跃了两下,心头猛然惊醒过来,赶忙纵身飞出,疾驰而去。

……

天色将明未明,天边隐隐约约浮现出淡淡的蓝色,如同海浪一般奋力拍打着灰暗的海岸,势必将要把灰暗覆盖下去,好让湛蓝色铺满整片天际。

大雪忽然慢了下来,吕步伟赶了一夜的路,神色有些疲倦,他架着赶月舟停在了几朵云层中间,时而眼眉低垂,时而打量四周,好似在找寻什么宝物一般。

良久,吕步伟眉头紧扣,一脸狐疑,轻声细语,慢慢念道:

“奇了怪了?一路而来,皆是有着淡淡的灵力波动,为何到了此处,好似绝了踪迹,再无半分显露…”

猛然间,吕步伟抬起头来,一下瞧见不远处,隐匿在云层中一朵十分突兀的乌云,他当即暗暗探出神识,向前打量而去。

“找到你了!”吕步伟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默默掏出一枚丹药放出口中,蹙眉道:

“让我追了一夜,我倒要看看,你是何等样人?”

话语未落,他掏出一柄法剑,以深厚的法力包裹着,法剑带着绚丽的色彩,发出刺耳的剑鸣,宛若一道流星划过天空,直直对着乌云刺去。

“不好!被发现了!”

温韬面带愠色,暗道一声,赶忙运转体内为数不多的法力,架起云来,忽地一下,穿出云层,宛若一道烟尘一般,飞扬在空中,拖出一道乌黑的尾巴。

“好胆贼子,你往哪里跑?”

吕步伟面带怒意,高喝一声,立马运转法力,最大程度的加持在赶月舟上,追赶着乌云。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在吕步伟的全力施为下,赶月舟爆发惊人的速度,仅仅二三十息,便追赶上了温韬。

二人齐头并立着,赶月舟莹白皎洁的光彩与乌云暗黑色的光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韬斜眼深深望了一眼吕步伟,他眉头竖得高高,心中暗暗思索着:

“此人灵舟速度惊人,即便我能损耗精血,施展【鬼隐遁】将他甩下,届时他也能赶上…”

“况且我体内留存法力,已然不多矣,反观此人,神色饱满,没有一丝乏力的迹象。”

“若是再与他角力,对比遁术,到时我必成案板鱼肉,待宰羔羊,任他拿捏…”

温韬望了一眼早已被他打晕的余道远,轻轻叹气,心中升起一分苦涩,暗沉道:

“飞龙啊,飞龙,此人必然以为是我夺得了你那六小灵桃,可莫说桃子,即便是棵桃毛我也没见着…”

他一下哑然失笑起来,不由感到一股悲凉,细细说道:

“你可害苦了我呀,唉,也是你我缘份浅薄,若我与这人斗法失败,不能逃得性命,咱们俩也只能在地府相遇了…”

温韬神识一动,将万魂幡取出握在手中,他的心头虽然早已掀起千层浪,面色却是十分平静。

书经有言:

临危不惧,虽心有惊雷,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忽然,温韬展眉一笑,停下身形,稳稳悬立着,将万魂幡对着吕步伟一挥,发出一句十分冷静的声音来:

“不知闽山高徒,跟了在下一路,所图为何?”

吕步伟眉头一皱,指着乌云,唇齿张合,冷冷出声:

“将你云上之人交给我,你或可免于皮肉之苦…”

温韬眼眉微微跳动两下,心中狐疑起来,暗暗念道:

“此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问灵桃,反而先要索取我的飞龙来…”

他顿了顿,身子一紧,沉沉念道:

“阁下所图无非那六小灵桃,然则那桃子并未在他身上,也并未在袋中,你我二人,皆是因那桃子这才有此一面之缘…”

末了,温韬神色凝重,轻咳一声,徒然一下变得诚挚起来,满脸和煦,温声道:

“某家知道,我之言语,你必然不是相信的,不若如此,某家储物袋内所有物件加起来倒也值个万把块灵石,某以万块灵石,慰籍阁下一夜风尘之苦,海角天涯,你我就此别过,你看可好…?”

吕步伟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意,他在温韬取出万魂幡的那一刻,心中就已存了一抹杀意,若非投鼠忌器,怕这家伙先将余道远杀了,此刻他早已大打出手。

他轻轻摇头,神色冷冽,一字一顿,低沉道:

“将你…云上之人…交给我,你可…免于…皮肉之苦…”

吕步伟轻甩衣袖,带出道道气浪,将四周散发着水汽的云层全部驱散,轻提脚跟,飞离了赶月舟,悬在半空,单手握拳,拧眉道:

“某家不想再说第三遍…”

温韬早知今日难以善了,故而他才放下身段,祈求怜悯,可是吕步伟一瞬间的举动,一下让他惊醒过来,哪里能有什么善了的可能。

温韬惨然一笑,心间生起滔天怒意,怒目圆睁,放声大骂起来:

“如此咄咄逼人,当真是好大的宗门派头,别人畏你闽山,我可无惧,脑袋掉了,无非碗大个疤,今日纵然杀你不得,也要让你付出傲慢的代价…”

“来战!来战!彼其娘…”

温韬一下飞身闪出,浑身冒着浓浓的黑气,万魂幡一下被他挥动起来,四周的天空,一下变得昏暗无比。

凛冽的风声,如同海浪翻涌一般,汹涌而急促。

万魂幡内涌现出来数千厉鬼,发出瘆人的叫声,他们张牙舞爪,一脸凶相地朝着吕步伟攻去。

漫天的黑气,将吕步伟包围了起来,他神色微凛,眼眉微翘,神识一动,一枚闪烁着雷电的古朴的令牌,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细细望去,那令牌竟是千年雷击木制成,做工精细,质温润腻,仿若浑然天成一般。

牌面上刻着一道夔牛图案,伴随着吕步伟低喝一声:

“刑伐一以正,干戈自有仪!”

“煌煌天雷,代天执命,魑(chī)魅(mè)魍(wǎng)魉(liǎng),魃(bá)鬾(jì)魑(chī)魊(yù),诸邪散退。”

“天雷,落!”

话音未落,那令牌被吕步伟抛向半空,霎时天空中猛然出现一道大大夔牛虚影。

呼吸间,夔牛仰天长啸,一声声巨大的咆哮,响彻云霄。

徒然,那夔牛猛然张大磨盘一般大小的双眼,牛背翻腾起来,夔牛一甩长尾,迈开四只蹄子,直直对着满天的厉鬼冲去。

下一息,风卷云动,天空好似倒挂起来,不断降下惊雷。

“轰隆隆!”

昏暗的天空,划过道道白色的闪电,不断直直劈在那些面目可憎的厉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