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公司与帮派
“喂，醒醒？”
高彦有些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林子安的怀里，对方右手比作剑指按在自己脖颈处，有一股暖融融的气流在体内游走，身上好几处伤痛微弱了不少。
“这是……”
见他醒了，林子安搀扶着站起来，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目击过程。
高彦这才后知后觉地摸摸头，自己的衣服被扯开一截，布条一圈圈包裹着脑袋，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这是林大哥做的。
“谢谢林大哥。”
“一定是纪乐纪悦这两个废物干的，找到机会我一定要打死他们！！”
都是平时一起训练的孩子，高彦很轻易就锁定了凶手，紧接着哀嚎起来，惶恐不安道：
“完了完了，今天的善功交不上了……”
“林大哥……你能借我点吗？”
“可以，以后记得还我。”
林子安摸了摸身上，除了教习所发，还有小四给的零花钱，凑一下还是足够的，交给了高彦。
这个黝黑精瘦的孩子牢牢记住林子安的话，眼里含着泪，跪在地上咳了三个头。
“我高彦今天在这里发誓，日后有钱第一时间还给安大哥，否则受三刀六洞之刑！”
“从今往后，我这条贱命但凭林大哥差遣。”
林子安摇摇头，手臂用力将高彦拉起来，有些啼笑皆非。
只是借了一百善功，居然就这样得到了一个小迷弟。
“我要一个孩子差遣可没用，努力修行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吧。”
“是。”
林子安把高彦叫醒浪费了些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结伴朝着广场走去。
“你怎么知道那两人是纪乐纪悦？”
这名字林子安也是第一次听说，可高彦语气十分笃定。
“还能为什么，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大家伙里就这两个接近警戒线，他们已经两天没有上交善功了。”
高彦有些懊恼，感到很丢人，居然被这么两个不起眼的家伙放倒。
“交不上善功会怎么样？”
“我们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最开始的七天以后，开始大家都没有将教习的要求放在心上，感觉这里是个好地方，有衣服穿，有饭吃有水喝，还有地方住。”
“第八天……有大半人都没能上交一百善功，就有一大帮人冲进来，鞭子抽，拳打脚踢，玩一种大乐透的游戏……”
高彦张开嘴，指了指牙，里面有两颗后槽牙缺失。
“后来几天，大家都各想各的办法，能打的挑战第一名抢过来，也可以去镇子上……第二次没能上交善功，会被关进一个小黑屋子不给吃喝，不能参加训练……”
“连续三次不能完成教习任务……”
高彦低声嘟哝着：“林大哥，你知道嘛，我们原本是三十五个人……”
“他们失踪了。”
林子安沉默了一会儿，悄声道：
“你们能出去，没想过逃走吗？”
“逃走，为什么要逃？”
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高彦咧嘴笑道：
“刚开始是有点不适应害怕，但现在只要头脑灵活一点就没问题，这里没有人会整日关押我们，想着把我们拆了卖钱，生活稳定，比我以前强哪里去了。”
“今天是狼狈了点，不过没事，过两天我多卖点，林大哥的钱就能还上了。”
“卖？”
“林大哥不知道吗？”
高彦有些意外，但略微思索就接受了，林大哥实力这么强，生活当然也比他们好，接触不到这些东西，旋即解释起来。
镇子上有一家名为光神公司的分部开设诸多医疗机构，总部在浮阳城，在离原各大城镇都有分部，其中一个机构名为‘纳灵中心’。
纳灵中心顾名思义，就是自愿缴纳灵气的地方，只要证明自己能修行，哪怕不是修行者也没关系，躺进一个大机器里，采取一些血液就能激发机械自动运转，制造高纯度的灵气。
每次献一次血就能获得一些善功，就是出来身体会变得虚弱一些，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短时间太过频繁还有猝死的风险。
高彦脑子不怎么通透，比较倾向于武力解决问题，没能打过别人抢到善功的时候就会去这个纳灵中心，已经去过两三次了。
在镇子上，吃不起饭来纳灵中心碰碰运气的人也不在少数，大家还是很感激这个机构的，就是大机器上下来的感觉不怎么舒服。
林子安震惊了，看着高彦手臂上的针孔，配合刚才的话语，顿感一阵怪异别扭之感。
两人一路聊着天，很快来到了废弃广场，大部分孩子已经到达。
过了一会儿，黎教习到来了，开始点名，同时完成今天的第一项工作。
第一个是林子安，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中，将昨天给他的交易芯片再次拿出交出去。
那些灰头土脸的，衣服上挂着血迹，带着淤青的，满身尘土的，注视着那轻松写意，满不在乎交出善功的身影，暗暗簒紧了拳头。
难言的情绪在流浪子之中流动，一种沉默的…不甘的情绪。
凭什么……他可以如此轻松……如此耀眼……
他是否明白为了这一百善功……其他人付出了多少……
黎教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在林子安的名字下面打了个勾。
林子安淡然转身离开，找了个角落坐下，放空思绪观察广场上的一举一动，每一丝细微的动静，空气中飘荡的微风，以及那些更细不可闻的微光体。
他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与灵气相融，介于有无之间，存在感渐渐减弱。
柯元柏的手臂上有手指血痕，短棍也有些弯曲，但通体没有其他伤势……不是正面搏斗，是敲诈了一个成年人……
柏道辉气血浑厚，呼吸间能牵动灵气游走，但双手指关节染血……嗯……他换了一身衣服，呼吸间还有腥味……
看来是正面击倒，光明正大抢走，还剥了敌人的衣服……今天早上吃的不错……
丁旭……身上没有任何伤势，身上还藏着三张一百面额交易芯片……怎么还有女人口红项链？！
一目明了，结合这个叫丁旭的男孩目光时不时看向其它人口袋，身上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显然并非次次下手都能窃到善功，多次尝试的结果。
不择手段……为了自己不再挨打受饿，这些孩子会逐渐尝试新的手段，做一些过去不愿意，更激烈的手段。
而坚持到最后的……就是乌鸦帮想要的亲卫。
随着不断的观察，洞察的熟练度也在飞涨。
【洞察】
【进度：47/500（小成）】
【效用：见微知著，常备不懈】
……
“纪乐……”
“纪悦……”
看着两个将善功交上来的小孩，黎教习有些意外地点点头，夸赞道：
“做的不错，要灵活运用教导你们的训练成果，以后继续……”
两人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点点头。
“下一个，高彦。”
“这是我的一百善功。”
纪乐纪悦两人猛地抬头，吃惊地看过去，只看到高彦笑着指向角落，举拳威胁的表情。
……
今日的训练结束以后，黎教习宣布了计划更改，在所有人注视下，将善功发放给林子安在内的前五名。
其余四个孩子激动地原地蹦蹦跳跳，喜悦之情洋溢在表面，其余众人羡慕地看着他们。
训练解散，除却林子安，其余四人被人潮包围，一个接一个的挑战。
林子安看着他们，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不开心吗？”
黎教习来到林子安身边环抱双臂，用那只独眼同样注视着这些孩子。
林子安摇摇头。
距离孔婷离世已经有一段日子了，除却加入了乌鸦帮，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一如既往地忙碌生活着，勤于修行，而那个女孩的回忆也在脑海中渐渐淡去。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婷婷姐的声音了。
他杀死了一个人渣，没能救回孔婷，但更多的，被囚禁的孩子们因此得到解救。
起码这些有灵根的孩子被一些势力接收，得到了归宿，似乎也不错。
那时，林子安心里是有些宽慰的。
至于那些孩子被洗脑宣传如何，他并不在意，他人占据功劳就占据吧，他林子安并非功利之辈。
可是……这些有着灵根，被瓜分的孩子，真的来到一个好去处吗？
堕落，自私，盲目愚昧地为了生存不择手段，逐渐被黑帮同化，终有一日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可悲。”
林子安吐出两个字眼，看着远处为了善功搏斗激战的流浪子们。
一群黑夜里饮毛茹血的野兽们，不知光明为何物，只是浑浑噩噩生存着。
他本可以忍受这些事情，倘若他未曾在大治之世活过。
这些尚有价值的流浪子们尚且如此，那些转厂中只是普通人，平凡的，更多的孩子们……如今又生活在哪里？
林子安忽地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这才是赢家该有的气度。”
黎教习鼓掌赞赏，指着比试圈中扬起的灰尘道：
“无论在哪里，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餐桌，你不坐在餐桌上，就会出现在菜单上，选边站，运用自己的智慧与力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林子安含笑点头：
“很庆幸，看来今天我是坐在餐桌上……教习，我们何时能晋升正式帮众？”
“你一人是足够的，他们嘛……开灵成功再说吧。”
黎教习摇摇头。
林子安对额外训练课程颇感兴趣，所发放的五百善功，除却一百善功的扣除，还剩四百善功，可以一门课程学四天或四门课程报名一天。
这也是加入一个帮派的福利好处了。
黎教习从怀中拿出一面小型水镜，就是类似于显示屏的法器，让林子安滑动查看。
最后，林子安选定一门《法器构造与原理》报名。
黎教习划了一下，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袍衬衫，手臂，双眼都更替为金属义肢的中年人赶了过来，颇似帮主身边的顾问打扮。
他发出沉闷的，电子合成的烟嗓音。
“就他一个？”
黎教习随意道：
“其他人目前进度跟不上，就他一个人。”
“我知道了。”
顾问打扮的中年人没多过问，带着林子安朝着几百米外一座小矮楼走去。
“我是帮主身边的顾问之一，你可以叫我江顾问，医生，教习都行，只是一个名字。”
“我来负责教导你《法器构造与原理》这门课程，每天只教两小时，能学多少看你自己。”
林子安点点头，好奇问道：
“江医生……你不仅是顾问，还是医生吗？”
“我是一个义体医生，在镇子上有一个诊所，帮内也是我负责做义体替换手术，毕竟只靠帮派养活不了自己嘛，这帮家伙扣的要死，这里手术也都是成本价。”
江医生笑呵呵说着，流露着与乌鸦帮其他人不一样的气质。
林子安有些困惑。
应该说不止是他，还有之前的吴顾问……这些人更加温雅知礼，显然不是真正的帮派分子。
这名江医生态度很和善，再加上这问题在乌鸦帮不算什么秘密，这些孩子继续待下去早晚会知道，便将原因仔细说了一遍。
他从前隶属于光神公司，光神公司在整个离原都有完整的产业链，为了生产环节的安全，这些公司有着向当地势力捐献钱财，签署合作条约的传统，乌鸦帮便是其中一个，光神公司在离原其他城镇也有相应合作者。
光神公司每年会拨出一笔钱用于支付当地势力的‘合作费用’，提供自家产品及相关附属产品，以及派遣顾问团以第三方的身份向当地势力效忠，助力当地发展。
而合作者的义务包括但不限于光神公司的商业活动及资产，工业园区受到保护，以及在需要时完成一些委托任务。
不止乌鸦帮如此，事实上，猛虎帮便是光神公司敌对公司扶持起来的，常乐镇大大小小帮派，背后都有一些各种公司的影子。
本质上，这些当地帮派就是对应公司投资建立的本土武装部队，维持公司在该地的利益。
“到了。”
江医生带着林子安走近小矮楼，和几个预约的受伤帮派成员打招呼，和几个同僚点头示意，带着林子安进入了自己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