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家有女抛绣球
是日,苏念善上学前派人送了信来给古南栖,说是今日正午在东城小楼见。他在那处要了个包间,从那里可以看到李家姑娘抛绣球的全过程。
古南栖在家磨蹭了半天,便换身灰白男装,戴一旧斗笠出门了。
城东有富户,独女,欲招入赘者,是以行抛绣球招亲一事。
泸州城有很多闲人,闲人都爱看热闹,如古南栖便是又闲又爱看热闹的。
这日正午,古南栖坐在三楼露台上望对面高高建起的绣楼。绣楼下挨挨挤挤的全是人头。苏念善遥望对面:“你说,李家姑娘会招个怎样的夫婿啊。”
古南栖:“总之会是个男的。”
苏念善幽怨的望了她一眼:“你讲的不是废话吗?”
沈水北在旁剔蟹肉,蟹肉蟹黄放在一个碟子里,蟹壳放在一个碟子里。他系出名门,乃沈家嫡子是以行走坐卧自有一番从容,尊贵。
在一众人千呼万唤的催促声中,李家姑娘终于走出绣楼了。苏念善瞧着,啪一声打开折扇道:“长的倒还过得去。”
话毕,那姑娘含羞带笑的捧着绣球抛了下去。古南栖的视线跟着苏念善的视线一道都落在那绣球上。只见那红彤彤的绣球划出一条抛物线直直的朝一个方向飞去。
一众目光也跟着那绣球飞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绣球快要砸到一男子头上时,男子手中折扇一转,轻轻一扇便将那绣球扇飞出去了。
折扇重新折合成柄,古南栖看清了挥扇之人。他是——柳清兮。彼时,他云淡风轻的将绣球扇飞后,便淡笑着接过小贩递来的糖葫芦。
苏念善见是他,猛地将脑袋缩回去,后又想着不能将古南栖一个人晾在栏杆处,便伸手将她也拽回来了。沈水北认认真真的剔完蟹肉:“怎么了?”
苏念善伸手指着栏杆外,惊悚道:“柳芳君在下头买糖葫芦。”
“……”
苏念善乃苏伯侯府嫡次子,平日里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自打昨日上了柳清兮的课后,便开始怕他了。中间缘由太长,不宜细说,古南栖边吃着沈水北剔出来的蟹肉,边道:“我记得昨日齐蘅也是哭着来找我的。”
苏念善:“她比我惨,她可是被柳芳君打手心了。”
沈水北将一碗蟹肉递给苏念善:“吃点螃蟹,压压惊。”
古南栖一口蟹肉,一口黄酒吃的十分痛快。沈水北见之,伸手拦下了她的酒杯:“莫要再吃醉了。”
古南栖闻言,便不吃那酒了。
苏念善在旁絮絮叨叨的讲着柳清兮的八卦。他说柳清兮之所以到泸州来,是为了躲当朝的公主殿下的。
古南栖问:“你怎知他是在躲公主殿下?”
苏念善:“我写信到盛京问的啊,你别看我现在是跟我外祖一道住着,可盛京那出了啥事,我都知道。”
古南栖又问,他为何要躲公主殿下?
苏念善这才跟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都倒了出来。传言啊,当朝十六公主甚是钟意柳清兮,为了他不惜动用军队,想将他抢回去当驸马。可惜人家不肯,拒了这门婚,这才到泸州来的。
苏念善说到这里不禁抬头望天,感慨道:“若我有生之年也能拒绝公主一次,那便死而无憾了。”
古南栖;“作甚要拒绝公主啊。娶了公主多好啊,名利兼收,安享荣华富贵。”
苏念善闻言,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与她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端朝建国百年,奉承公主的千千万,可勇拒公主的百年来却只出了柳芳君这么一个,你说他是不是做了件常人不敢做之事啊。”
古南栖听着却是没有说话了。沈水北道:“好了,闲谈莫论是非,况且柳芳君如今已是我们的老师了,我们更应敬重才是。”
苏念善恹恹的说了个哦字。古南栖一口一口的吃着蟹肉。
对面忽然起了一声惊呼,原是那李家闺女适才在绣楼上一眼便相中了那柳清兮,是以将绣球瞄着他砸,怎奈竟被他一扇子扇出去了,这下被旁人接住了,那姑娘便咬牙跺脚的发了脾气。
她说:“若不是刚才那位执扇子的公子,我便不嫁了。”
苏念善听着,当即拍案而起,激动道:“看看看,我就说柳芳君是祸国殃民的绝色,你还不信,这下信了吧。这下好了,又有一个非君不嫁了。”
古南栖一口蟹肉卡在喉咙里,呛的直咳嗽。沈水北连忙递给她一杯茶。
当古南栖在外玩转一圈回来时,天已擦黑了。侍女列队在府内走动,添灯油点灯。古南栖自小角门处溜进来,才转过拐角便见得柳清兮驻着一把锄头站在一棵梅花树下。
她瞧着只觉新奇,出声道:“柳芳君这是要下地耕田?”
柳清兮闻言,转身回望。见她戴斗笠,穿灰色男袍立在廊下,亦如初见时的打扮。他说:“不是,前些年与你姐姐一道埋下一坛酒,我忘记是在哪棵树下了,正在努力回想。”
古南栖本想说一句,那不打扰,你继续刨坑了。
怎料话还未出口,便听着柳清兮说一句:“今日想不起来,那今日便不挖了,你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言毕,拎着锄头走了。古南栖站在他身后,看他广袖翻飞,她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慢慢压了下去。
古南栖跟着柳清兮来到听风楼。先前他未住进来时,她常来此处玩耍,等他住进来后,她便一次都没来过了。
古南栖站在屏风前呆呆的看着那屏上画。柳清兮净了手,从里间出来:“呐,给你的。”
古南栖转身见他立在自己跟前,伸手递给她一根糖葫芦。她怔怔的望着却没有接,柳清兮继续道:“今儿路过城东,看那糖葫芦不错,记得你爱吃,便买回来了。”
古南栖微不可察的往后挪两步。
柳清兮将糖葫芦往前伸了伸:“拿着啊。”
她这才伸手接过,头一点,嘴一开说一句,谢谢。
柳清兮抬抬手,想像从前一样摸摸她的脑发,却被她往后一退,避开了手。他瞧着,温声一笑道:“阿南似乎很不喜欢我呢。”
她低下头,眼睛胶在糖葫芦上,心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