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名山夜行

九月三日戌时，琐事初消。母曰：“初秋之日，影短风轻，虫鸟未绝，料山后之景甚佳。”欣然起行，念眼迷而追云，恐耳浊而听风。越陌度阡，至山之巅，目光所及，真如母言，缘路徐行，难分海天。

云卷云舒，举头而歌曰：“云似鱼兮天如海举目望兮观落鲸。长风起兮鱼作浪，将虚散兮又分凝。长以并兮波如虎，碎与交兮纹若麟。”

红日徐然落，夕阳万里山。虎麟得其色，奔走上青天。万物消声皆归语，日沉而收光。千色淡化尽黑白，无姿而无争。独坐山间青石上，无酒无曲无人。元知本夜无限事，偏由此心追寂然。既已误虚荣，转欲换今宵。何教此颜无束开，唯清风明月徐来。泠泠崖间银丝落，瑟瑟枝头秋风过。山龙吐息成风，同是梦泪成流。婷婷班女扇，深黑始自出。凌霄照前路，踏云安众生。明月应知我，清辉更素衣。秋风俄尔骤，当催诉心语。此身何时可由我，十年深秋还为客。回首无为向前事，真我怯兮依狂歌。千回如斯，早欲忘之。

忽闻四周薄夜声声裂，惊顾罡风卷树奋藤鞭。无数新枝争高冠，几侧旁出令乱形。悉树秋露凝，漫枝飓风凌。何以乱形耶？人之所定耳。横眉对风凌，何言不坚劲。本叹千山一木，却怜此生流徒。人生应如木，成败乃人定，今方得：人之成败，唯魁否于正道之心耳。

复前行，驻山谷处，天地皆为空虚，唯见此身至小，不禁自谴。

少年愁绪应记否？所恶却言为词生。惜麻雀请宴，鹰于下席，浅鄙之交，形貌为一。忆往昔多重形貌，不知万类皆有所直哉。知其晚乎，孰知春秋良日失之几何？望月长嗟，晚不复失，怎非福焉？

人生实言多苦厄，常失一夜之沉吟。追风六七里，避世三两钟。易天火光颜色丽，逐密喧嚣耳重浊。灯明而萤火匿，楼高而明月噏。灯乎月乎，前路明乎，回首向来夜中物，皆不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