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暴风雨来临前（第二更）
天青坊衙门，小捕头王锋接到命令，右手压着刀鞘，嘎吱，左手推开大捕头辛明办公的房门。
正好见到一位身姿挺拔，身穿玄色衣衫的中年人负手立在桌案边，眉头内蹙，眸光深邃：“查得怎么样了？”
“谣言是从天青坊瓦肆勾栏里传出来的，最开始提到妖狐一事的人已经找不到，极有可能死了。”
王锋语气不急不缓，似乎此事与己无关，不过他眉头微微皱着，苍鹰般的余光扫过大捕头背后桌案上的一张册子，隐约像“剿匪令”，该是类似的东西。
“妖狐一事太过蹊跷，一夜之间，西陇山有妖患的消息就传遍了十二坊，太多富商上衙门申诉，请求联系武安司出动除妖人除妖，”辛明深吸了口气，黑而明的眸子转向王锋，“你说，会是谁干的呢？”
“不清楚。”
应了一声，王锋没有多说一句话，对方的目光也只是停留了片刻，又顺其自然转向桌案上。
“金镇山的人昨日跟我举报西陇山出现狐妖伤人的事，我派人去查，确实有狐妖吃了人，但实际上影响很小，至少，县城里面没有人知道，商队还是继续走那条官道......”
根根如铁的手指落到册子上，辛明眯了眯眼：“现在已经有不少商队拒绝走陆路，将货物转到港坊，走水路去青州，今天咱们衙门收到的过路费减了一半。”
升明县人口不少，十二坊分管十二块地，各设小衙门，都具有县衙门的一部分权利，可以给富商盖章通行。
这可是不小的油水。
哒。
一阵微风刮来，王锋唰的探出左手，两指尖夹住册子，耳边如有暴雨声酝酿：“若只有我们衙门受到影响倒也罢了，只是现在惊动了县尉，要向虎啸堂发送‘除妖贴’，责令他们清理西陇山妖患，我们四坊捕头随行！”
“除妖贴？”王锋眼睛微睁，右手下意识按下刀柄，眼中竖立的烫金帖子仿佛一尊大妖，“半个月前虎啸堂堂主关虎带来的可是狐妖毛发，我们怎么可能抓得到狐妖。”
武夫纵然锤炼体魄，不断突破自己的身躯极限，可八品武夫和妖族那种层次的蜕变比起来还有相当大的距离。
狐妖爪子锋利如刀，轻易切割石头、乌铁，奔跑速度冠绝同族，尤其进了山林，好像鱼入大江一样畅通无阻。
最大的缺陷也就是肉身扛不住刀刃，但并非所有人出刀都能威胁它的生命，没有磨练过速度的皮象境上去可能会送死。
不过若武夫不用兵器，更难与其僵持，便是骨龙境也会被轻易撕碎皮肉。
“没有不可能，县尉下了死命令，至少我们要保证狐妖无法威胁到官道的运输，”辛明眼中泛起微不可察的凶光，隐约有几道血丝助涨杀性，“我的人已经从姜生那里得知，狐妖还没成年，在这个阶段，我们还有机会干掉它。
若是它完成蜕变，进入成年期，西陇山将会沦为妖山，武安司除妖校尉不来，我们也别想安稳，每天都会死人！”
“好，”王锋将除妖贴揣进怀里，“我去给虎啸堂发帖。”
嘎吱——
拉门而出，微微按下刀柄，云纹黑靴踏过门槛，青色束身腰袍飘荡。
升明县十多年没出大事了，今年格外的多！
......
西陇山口，刘甲领命运送来上千斤猪肉，棚营后的简易灶棚里炊烟袅袅，肉香飘散，滋滋油响。
这样一餐饭按下了工匠、散工们害怕的情绪，他们太久没有吃过肉，心思全都放在炖肉上，咽着唾沫。
李四不禁想，自从到了这伐木，每天都能吃到颗颗饱满的棕黄粟米，如今更是还有猪肉吃到饱，那狐妖又有什么可惧的？
姜大人都不怕，让大家敞开了吃，自己怕什么。
再不济，真要和黄老六那般死了，姜大人还会补偿银子，并且送尸体回家呐！
妈的，离开了这，可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待遇......
如此想法仿佛溪流一般从无数本地人的脑海里流出来，汇聚成一道无形的川河，波涛汹涌。
他们咬了咬牙，撸起袖子帮忙添柴火，闻着肉香就提了神，忍不住赞叹姜头目，西陇村里人更是把“有了姜头目我们才吃得上饭”挂嘴边。
“大人，这一餐饭，消耗了五十一两三百七十文，”刘甲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晚上还按这个标准来吗？”
“继续。”
平地上的马栓旁，远远望着散工们忙活，姜生随口答了两个字。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在妖狐没有解决之前，必然要让工人们安心，以免抵抗力太差，意识遭入侵了。
而无论什么时候，吃饱饭都是这个时代最底层的核心诉求，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就跨越了半个幸福的门槛，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被未成年狐妖蛊惑？
也不必愁银两，秋月小姐那万两白银早已经寄到家里，拿来提高工人积极性绰绰有余。
“好。”
虽然担心账上支出太大，最终掏空库银，刘甲也只是颔首回应，并未多言，毕竟自己只是奴仆，姜大人乃决策者。
“嗯......”顿了顿，姜生也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五十两赔偿给到黄老六的儿子手中了吧？”
昨日下午刘甲送食材来，便正好让他带走了黄老六的尸体，顺便去小兰那里支取五十两作赔偿。
“不仅给了，那黄老六的儿子还磕头拜谢您。”
回想起昨日所见，刘甲心中也不免有些意动，一点酸意触动鼻尖。
这世道，哪还有多少豪绅愿意给赔偿，又能给出五十两高价的赔偿。
那港帮黄家对待死去的挑夫都是丢了喂鱼，和衙门串通，上门讨要赔偿的子女全部轰打出去。
便是给刘家干活而出事的杂役，死后有五两赔偿，也是叫不少人感恩了。
可偏偏姜大人还给个五十两，都够在升明县的十二坊里买个小院子安家了......
“他没把狐妖吃人之事传出去吧？”
又一道询问声打断了刘甲思绪，他耸了耸鼻子，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小的提醒他封口了。”
“那就好，”姜生呼了口气，“狐妖吃人可是大事......”
“不过，狐妖吃人的事情还是传出来了，似乎惊动了县里所有衙门、升明药堂、虎啸堂、港帮、各大富商，甚至有传闻，大人您......额，没能从狐妖口中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