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匹夫！
学堂里的众人，无一不是抬头张望，震惊地看着那飓风中心、满身清光溢表的太子少师裴松阳。
一群小娃娃们发出“哇哇哇”的声音，眼睛里充满了神采。
这样的场景，他们还真没见过。
包括陈礼。
只不过陈礼听着那句“大风起兮”不禁有些疑惑。
下面呢？
抬头看。
只见清气上升，缭绕在裴松阳的身侧，将其托举而起，同时也映照着学堂里亮彻通明，浊气下沉，更显得其身材伟岸。
清浊二气泾渭分明，好似有着独有的轨迹与运行规律。
裴松阳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下压，斜仰看着天穹。
清风绕过发鬓，扬起。
给人一种心有千种风情，无人可说的孤寂与坚毅之感，背影寂寥。
众生向南我独北！
然而下一秒。
——嗖！
忽有箭来，撕裂长风。
清气骤停。
裴松阳离地三寸的双脚猛然跌了下来，好一个踉跄，刚才的众生向南我独北的气场荡然无存。
好似神明跌落人间，又变回了那个平平无奇的小老头。
当！
箭，插在了门缘上。
响起了一阵狂放雄浑的声音：
“臭教书的，你就拿百姓愿力来做这个？朕……真特娘的不要脸，老夫的诗你也偷？”
凭空传音，而且还是在皇城中、天盛帝亲自题名的鹿鼎书院里，这份能耐，非常人所能。
而且其中还夹杂了一丝小奶娃的声音。
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但陈礼拥有着【心眼】的见微天赋，听得可是清清楚楚，那是自家七妹小丸丸的声音——
“额滴额滴，不对！介是膻锅的诗，额膻锅滴！”
三哥真没白疼你啊……陈礼心中很是欣慰，但一想到这小丫头毫无诗词歌赋的艺术细胞，就一阵头疼。
总共没教两句，结果一个完整的都念不下来。
就这，一个半句的诗赋“大风起兮云飞扬”，还让两个老头为此争抢了起来，一个是自家那位深居武极殿的爷爷，诺，门上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还有一个……
陈礼抬头看向裴松阳，心中默然。
感觉有些怪异。
如果少师大人知道这首赋的下一句，还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念出来吗？
而一身紫袍的裴松阳却浑然不觉，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儒雅之气不改，他指着门上射来的箭，笑道：“满嘴污言秽语，匹夫也！匹夫~”
拖着一个优雅的长腔，笑意恣然。
“……”
*
*
*
“匹夫！”
“匹夫匹夫！嘿嘿。”
下了学，裴松阳这位太子少师走后，学堂里一时热闹了起来，全都学着那一句匹夫偷偷笑着。
而被嘲笑的中心，正是之前被突然点名的程少华。
憨厚老实的大个子程少华再次挠着头，憋红了脸，欲言又止的嘴巴最后还是没发出声来。
看到这一幕，陈礼的心头不由窜出来一句话：少年的脸红，胜过……
“三哥三哥！”
这时，一旁的陈绍元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打断了陈礼的思绪，他奶里奶气的脸上写满了奉承与讨好，鞍前马后问道：“三哥渴了吗，我这里有梨子，是凉州献上来的，父皇也只赏了三个，可甜了！”
陈礼就这么看着他，没有接过梨子，也没有说话。
咯噔！陈绍元心里瞬间慌了，缓缓抽回了手，揣着，心里有些发毛，颤巍巍的。
“三哥，你说句话啊三哥！”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害怕…
难道还在生前天的气？陈绍元当即就要来一份衷心表言，恨不得要歃血为誓。
不过却被陈礼打断了。
陈礼看着对方紧张起来的肉嘟嘟脸蛋，语重心长地道：“老五啊，曾经有个叫吕奉先的人，在无端的情况下先后跟了三个主君，然后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信重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弟啊，这真不能怪三哥。
你一个反复横跳的二五仔，谁敢用？
且不说你原本的将来做的事，单看看你最近干的事，你三哥我这也不敢相信你啊。
闻言，陈绍元沉默了一下。
他没听说过什么吕奉先，前天的那个什么李承乾也不知道，后来回去了翻遍典籍也没查到，兴许是某个不知名的小家族，或许死在了妖魔腹中，不值得记载。
但吕奉先是谁不重要，重要是三哥想表达什么。
陈绍元思考了片刻，辩驳：“三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墙头草……”
陈礼扬眉，挑向了他身后，示意他后面有人。
陈绍元随之回头。
看到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姑娘，正瞪眼看着他，眼睛恨不得瞪成铜铃，鼻孔里直冒气，呼呼的。
正是牧芸。
然后脚一蹬，哼的一声转头就走了，头发甩了起来。
“芸儿，你听我解释……”
陈绍元跟了过去，也跑了。
陈礼：“……”果然，老五还是那个老五。
你小子怎么天天在解释？真可怜，年纪轻轻的，这才五岁，就过上了要哄女孩子的苦日子。
再看看自己？好在我已经八岁了，早就不像你那么幼稚……陈礼在心中调侃着，随后就看到祁云娴在另一侧看着自己。
连忙收回了视线。
——天盛帝办这个书院真的是想培养皇子、锻炼世家子弟，而不是相亲现场？这布局也太早了吧。
正想着，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陈礼抬头。
“你打了燕木一顿？”那人问道。
来人一身健壮的肌肉，身材高大，约莫比陈礼要高出两个头来，但一开口，却还带着稚嫩的音腔，给人提醒着他的年纪。
不等陈礼回答，程少华已经一巴掌拍到了陈礼的肩膀上，然后搂住，嘴巴一下子咧得笑开，坐过来，笑道：“干得好！你打燕木，那就是我程少华的好兄弟，以后在书院，哥哥我护着你。”
“你，和燕木有仇？”陈礼问道。
倒是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书院里居然聚齐了这么多的恩怨情仇。
程少华：“你不知道，这燕三郎仗着家势，横行霸道！我家豢养的青牛都被他偷去烤了好几条，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那你……”
陈礼盯着他上下打量，意思是那你怎么不打？是打不过吗。
除了身材，刚才搂自己肩膀这两下也不难看出，这位程少华的力量可不算弱，不比燕木差。
“唉，你有所不知啊……”程少华这么看上去的年少猛男突然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