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诡案之披甲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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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半天后,西定乡惊现“披甲罗刹”、卸任知县于康年身首异处的劲爆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环庆路。

得到消息,庆州知州、环庆路经略安抚使杜杞颇感棘手,于是派手下得力干将、节度推官陆珏汝调查此案,刚刚从西北前沿调任步甲营副将的李宏业从旁协助。

九月二十日午时七刻,陆珏汝和李宏业领命出城,一路向北快马加鞭,傍晚时分抵达西定乡。

两人来到于府时,天刚擦黑。

彼时,偌大的于府已经拉起白布黑幡,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于康年亲属的痛哭哀嚎之声。

于府高大的院墙四周,还有十数名佩刀的县府衙役正在值守。

陆珏汝和李宏业出具官谍腰牌,立即被迎进府。

平宁县令何子洲,正率仵作、衙役开展现场勘察。

见州衙节度推官到来,何子洲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迎上前行礼。

“陆节推总算来了,这案子……真的太惨了!”

陆珏汝抱拳还了一礼:“何知县,你们有什么发现?”

何子洲侧身遥指柴房:“节推这边请,咱们边走边说。”

一行人随即移步柴房。

一进柴房,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柴房一角,于康年的尸体已经移走,地上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血色人形。

一行人纷纷掩鼻侧目。

陆珏汝不为所动,径直来到血色人形前,俯身开始查勘。

“出血量如此之大,而且还这么均匀……难道他浑身上下都在冒血?”

何子洲一手掩口鼻,对身边的县衙仵作说:“老莫,你给节推说说。”

莫仵作朝陆珏汝拱拱手:“禀告节推,于康年被发现时,的确浑身上下都在冒血。”

“此话怎讲?”

“子时七刻,于府几名下人被一声尖叫惊醒,于是循声查看,发现家丁胡二昏倒在柴房门口,于康年死于柴房之中,其头不知所踪,尸身支离破碎、血肉分离,变成了一滩软塌塌的肉泥,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

“被什么东西碾压过?”陆珏汝重复着这句话,双眉皱得越发紧了:“于康年尸身现在何处?”

“在堂屋。”

“看看去。”

一行人来到于府堂屋。

于府堂屋高大宽敞,其飞檐斗拱上雕满珍禽瑞兽、镶金绣银,九根红漆立柱有金蟒盘绕,可谓富丽堂皇。

堂屋正中,放着一块油浸麻布,于康年的尸体躺卧其上,还盖着一层染满黑血的棉被。

来到尸体旁,何子洲命人掀开棉被。

一具支离破碎的无头尸体进入视线。

陆珏汝问莫仵作:“可知死因?”

莫仵作摇头:“请恕小的无能。于康年身上关节俱碎,胸腔、骨盆全都塌了下去,整个人就像一滩肉泥,实在是无法查出死因。但……”

“但什么?”

莫仵作吞了口唾沫,却不敢接着往下说。

一旁的李宏业急了,厉声道:“但说无妨!”

何子洲也插话道:“老莫,陆节推是州府派来办案的上官,你有什么就敞亮了说!”

莫仵作这才说道:“但看尸身这情形,不太像是人力所能为之……”

李宏业发出一声冷笑:“不是人力所能为?难道真是冥府罗刹干的?”

莫仵作低头,不做声了。

陆珏汝也不置可否,盯着尸体自言自语:“这情形……倒很像是在行刑……”

“行刑?”李宏业眯起眼,怔怔地问:“也就是说,‘披甲罗刹’和他有仇?”

“很有可能。于康年这情形很像是死后被鞭尸过,而且头还被割走了——‘披甲罗刹’这样做,很像是在泄愤。”

说着,陆珏汝又问仵作:“方才你说,于康年被发现时,有一个家丁昏倒在柴房门口?”

“正是,此人是府内老仆,名叫胡二——就是他见到了‘罗刹’。”

“他现在何处?”

“正在西偏房歇息。”

“歇息?”

“正是。今晨何知县问话时,他几度昏厥,想必是被吓得失了魂,之后就一直在西偏房歇息。”

“唤他过来。”

“遵命。”

莫仵作带着两名衙役转身奔出了堂屋。

片刻后,他们架着一个浑身瘫软的小老头回来了。

小老头一见到地上的尸体,立即“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瘫倒在地,原本就黄里透白的脸更加面无人色。

“起来!”

莫仵作一声厉喝,让衙役把他粗暴地拉了起来。

见状,陆珏汝和李宏业快步上前,让人搬来一把长凳,让老头坐下。

陆珏汝问:“你就是胡二?”

“回官人,小的就是。”

胡二应了一句,挣扎着想起身,却被陆珏汝轻轻按住:“坐着便是。”

胡二急忙叩首:“谢官人。”

陆珏汝又问:“就是你见到了‘披甲罗刹’?”

听到“罗刹”二字,胡二身子一抖:“正是……”

“说来听听。”

胡二拱拱手,将之前在柴房目击“披甲罗刹”,以及于康年被杀害的过程细细回忆了一遍。

其间说到惊恐处,他数次抱头惊叫,浑身大汗淋漓……

听胡二说完,陆珏汝皱眉不语,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他又开口道:“彼时,你曾听到于康年向‘罗刹’告饶?还叫他‘任宗’?”

胡二使劲点头:“阿郎的确说过这个名字。”

陆珏汝再次沉默了。

片刻后,他又问道:“方才你说,‘罗刹’发现你后,用四棱铁锏朝你打来,却并没有害你性命?”

“正是。”

“他是怎么离开的?”

“小的不知,当时‘罗刹’挥锏打来的时候,小的就吓晕过去了……”

“你昏迷前,于康年的尸身还不是这副模样?”

陆珏汝说着,指了指堂屋里的那滩肉泥。

胡二不敢抬头看那尸体,只是一个劲点头。

陆珏汝又问:“你可曾看清那‘罗刹’相貌?”

“看清了……他生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孔!”

“……”

陆珏汝沉默片刻,又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胡二满头大汗:“禀告官人,小的方才都说了,‘罗刹’的铁锏挥过来的时候,小的就吓晕过去了。”

“吓晕前,你还记得什么?你好好想想,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

这次,轮到胡二沉默了。

他双眉紧锁、抓耳挠腮,好像在努力地回忆当时的情景。

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披甲罗刹’的铁锏还会喷火——喷的是冥府的幽冥鬼火!”

“幽冥鬼火?你看见了?”

“是,‘罗刹’的铁锏击中了地面,距离我的面门只有三寸!铁锏击地之后,登时魂烟缭绕、鬼火四溅!小的清清楚楚地记得,铁锏上那火有七个色儿,还闪着幽幽荧光,绝对不是人间的东西!而且,‘罗刹’身上也冒出了这种鬼火!”

陆珏汝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你跟随于康年多久了?”

“七年了,当年他从西军调任武川县令时,我就跟随在他身边了。”

“西军?”

陆珏汝一愣,扭头看向身旁的李宏业。

李宏业也是一脸诧异。

陆珏汝又问何子洲:“于康年曾在西军效力?”

何子洲点头:“正是。当年老于在韩相公帐下任踏白军队将,专司探查敌情,可以说是精兵中的精兵。康定二年,他参加了好水川大战,以一当十、血战不退,战后生还,破格迁了知县。”

“好水川?如此说来,于康年算是忠烈勋将了?”

“可以这么说吧……当年好水川大战,我大宋上万将士被困于西贼天罗地网,虽是因主将贪功冒进才误入圈套,但面对西贼十万之众,我军从将校到兵卒却不失大宋男儿气节,宁身无全尸战死敌群之中,而无一人奴颜屈膝降于西贼之前,一直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可谓是气吞山河、壮烈之至!因此,官家对当年侥幸生还的千余将士甚是厚待,其中的军官大多赐了一官半职。”

闻言,陆珏汝若有所思:“原来,于康年还是如此丈夫……何知县,今日勘验就到这里吧。明日我们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