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韩霄看到他们呈上的奏折之后,就交代刑部接手接下来的事务。对长风堂来说,这个案子就告一段落了。
朝堂这些人去抓,基本是不指望能抓到人的。韩霄此举,只是让这件事明面上有个走向。而他已经派手底下信得过的人去追查了,希望能借机拉出一条大鱼。
不出所料,那个人应该有上家,去了燕州的一个盐场。
韩霄看了看传来的一卷信纸,随后走到宫灯前,借烛火引燃。信纸眨眼就被火光吞噬,最后只剩下一堆黑灰色碎末。
“元福,密宣孟长洲入宫。”
元福得令,趁夜色从后门出宫。还好孟府离宫近,不骑马也能很快赶到。不然这“塔塔”马蹄声一响,明儿早上都知道有人出宫了。
陈菀青还在同孟老爷子以及孟承恩谈论,了解宋国如今的形势和各家族的情况。
“君上同孟家亲近,可是因为月夫人?”
孟老爷子摸摸胡子,叹了口气,“是也不是吧。”
提起月夫人,两个男人都忍不住伤神。月夫人原名孟望舒,是孟承恩的妹妹,当年被选入宫之后,一直郁郁寡欢,诞下韩霄之后,没陪伴多久就离世了。
读万卷书的女子,理想是行万里路,而不是终其一生困于一方庭院里。
陈菀青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爷爷,孟叔,我一时嘴快,牵扯到你们的伤心事了,实在抱歉。”
孟承恩摇摇头,“无碍,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遗憾当初没能护住阿月。”
孟老爷子继续说到:“说到刚才的话,君上同孟家亲近,可能是念着月儿的原因,亦或是当初月儿走后,孟家即便不得势,也想托人让他在宫里过得好些,”
“但青青,你读过如此多的史书,应当知道,君王之心难测。孟家养读书人、家风清正,既不会威胁皇权,也能抗衡其他家族。”
“单用亲情论君王,难勘真心啊。”
孟承恩点点头,补充说:“爹说得不错。你可知晓,他登上这个位置,孟家是基本未参与的。其他皇子中,几乎没有幸存者。”
陈菀青抓住了重点,“几乎?”
两个长辈对视一眼,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小了,“还有……个尚在”,孟承恩比了个“二”。
“梧寒宫里的是四皇子,还有个下落不明,是当年皇后所生的八皇子。”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屋内几人的谈话,门外的小厮传话说:“宫里的元福公公,请表公子进宫一趟。”
“这就来。”陈菀青不知道是何事偏要现在进宫,但元福都来了,应该比较重要。
孟老爷子来不及嘱咐几句,只能看着陈菀青匆忙出去。说实话,陈菀青待在孟府时日不长,但大家都很喜欢这个表公子,或者说这个姑娘。
林纾月和岁颐常拉着她说话,尤其是岁颐,自从有了这个姐姐,几乎天天跑来她的院子,听陈菀青讲与师长周游各地的奇闻逸事。
陈菀青也会给岁颐带街上看到的好玩的小物件、好吃的糕点、漂亮的簪子。
好像没有血缘的人,也通过心灵和魂魄,系上了纽带。陈菀青在师长去世、又送别维桢后,以为自己孑然一身了。但她发现,她还是无比眷恋亲情。
………
陈莞青被元福带进殿内,身上没穿官服,但头发绾得规整,没有一丝碎发散在额前。
看得出来,韩霄等他已经有一阵子了。陈莞青心下有些紧张,开口说话时声音差点哑得听不见,
“参见君上。”
只见到韩霄的衣袖舞了一下,做了个起身的手势。其他的,他未曾多言。
“玉林宴之后,本君瞧见你与江家那个关系不错。经过钱侍郎的案子后,想必对长风堂的事务也更熟悉,与那几人相处得也更好。”
停顿片刻,韩霄继续说,“但…本君曾提醒过你,那三家的情况。这点,要记好了。还有,过几日会让你们北上去燕州,盯紧这几人。
其他的,你知道怎么做。”
陈莞青言,“是。臣谨记。”
韩霄不再留陈莞青,放她回府了。从皇宫到孟府虽然离得近,但还是会走一段街道。
长街寂寂,花都的百姓早已紧闭门户,偶尔能听见木栓松动,引得门发出的响声。
月色铺在石砖上,穿着淡蓝色的衣衫少年踏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笔直的向前走去。前方黑洞洞的,看不到头。只有正在走的地方,有高悬的月亮。
马上到孟府了,陈莞青忽然回头,恍惚间看见一个人影,很快又和一片漆黑交融在一起。
………
某府上
“爹说的不错,孟长洲出府过。看他回来的方向,估计是去了宫里。”
“那边的人已经在转移了,去了他也查不到什么。”坐在上位的男人品了品茶,露出一抹笑意。
男人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泛黄的眼珠盯着一处发神。他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身边的儿子,说:“你比你大哥聪明,做事也稳妥。到时候去那边,不要让我失望。”
“儿子定让您满意!”
………
花都一连几天都在下雨。春雨绵绵连连,织起一层帷幕。韩霄让长风堂四人去燕州,这次让他们去查燕州盐场。又单独让陈莞青去探一探八皇子的踪迹。
八皇子的画像陈莞青看了,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宫变之时,当时韩霄趁乱登基,而四皇子在外养病,幸免于难,而八皇子年纪尚幼,皇后想办法让人送他出宫了。
据说,其余的皇子公主自相残杀、屠戮皇室,皇后以及许多后妃也卷入其中,未能幸免。
四皇子生母地位不高。韩霄登基后,用极大排场请四皇子回宫养病,遍请天下名医为其治病。但一直没有明面上让人去找小八。
这次却让陈莞青找八皇子,并要求她若见到了定带回京。韩霄为此还多派了一名贴身侍卫飞鸿跟他们同去。
去燕州路途遥远,马车颠簸不停,车轮走在满是泥浆的路上,翻滚时溅起一片泥点。马蹄“哒哒”踩水的声音不断响起,惹人烦躁。
马车还算宽敞,飞鸿抱着剑坐在前面,盯着车夫驾车,剩下四人一边两个坐在车里。
车里的小茶几上摆放着一张燕州地图,燕州和陈莞青来时经过的北宁隔得不远,算是比较重要的北边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