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云青浑身一僵，却不敢挣脱——内门弟子对杂役，本就有绝对的权威。

温梓的指尖按在他的脉搏上，一缕灵力探入，却在触及灵脉的瞬间如泥牛入海。

“有趣。“温梓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堂堂周家少爷，居然真是个没有灵力的废人。“

江云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知道温梓说的是事实，可这三个字还是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弟子告退。“他低头行礼，转身就要离开。

“急什么？“温梓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小少爷当年不是说要学除妖吗？“

江云青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转身，看见温梓正把玩着那把缠着褪色红绳的飞刀。

“现在还想学吗？“温梓手腕一抖，飞刀破空而出，将十丈外的一片落叶钉在树干上，“虽然你是个废人，但这手功夫，倒是不需要灵力。“

江云青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想起昨夜梦中，自己站在锁妖塔顶，手中飞刀如流星般划破长空。醒来时，枕边还放着那本《暗器百解》。

“想。“这个字终于冲破桎梏，带着灼热的渴望。

温梓笑了，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明天寅时，后山练武场。“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冷了下来，“不过记住了，你现在只是个杂役。要是让莫致知道我在教你......那木头最厌恶杂役逾矩。“

“弟子明白。“江云青深深鞠躬，“绝不会给师兄添麻烦。“

回经阁的路上，江云青的指尖一直在颤抖。

陈明远正在整理书架，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药送到了？“

雨后的夕阳将经阁的窗棂染成琥珀色，陈明远站在书架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些修补好的典籍。他的目光停留在《符咒辑录》上——那是江云青今日修补的最后一册。

“温师兄......让我明天去后山。“

陈明远的手指在书脊上微微一顿。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温梓虽然看似散漫，但向来对稀奇古怪的事物感兴趣。一个没有灵力却执着修炼的少年，对他来说就像个有趣的玩物。

“嗯。“陈明远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他转身时，看见江云青正低头整理案几上的工具。少年单薄的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孤独，却又透着一股倔强。

陈明远忽然想起一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时的情景——那时的江云青浑身是伤，却死死攥着一本残缺的《基础符咒》，眼里燃烧着令人心惊的执念。

“云青。“陈明远突然开口，“把《百妖谱》带上。“

江云青诧异地抬头：“师兄？“

“温梓擅长的是飞刀，但你要记住，真正的除妖师需要了解的远不止这些。

“陈明远从书架上取下一册装帧考究的典籍，指尖在烫金的封面上停留了片刻，才递给江云青。

江云青接过书，发现这是陈明远亲手誊抄的副本，边角处还细心地包了防磨损的绢布。他的喉咙突然有些发紧：“师兄，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陈明远转身走向窗边，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江云青却看见师兄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知道，这本《百妖谱》是陈明远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一字一句誊写下来的心血。

“我会好好学的。“江云青将书紧紧抱在胸前，声音有些发颤，“一定不会辜负师兄的期望。“

陈明远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锁妖塔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他知道，从明天开始，这个总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学修补的少年，就要走上另一条路了。

虽然不舍，但他更清楚——有些鸟儿注定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毛太光亮了。

“去吧。“陈明远最终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记得把门带上。“

江云青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经阁的门轻轻合上，陈明远独自站在渐暗的室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残留的金泥。那里还留着江云青修补时留下的温度。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也被暮色吞噬。陈明远点燃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翻开一册新的典籍，开始独自修补起来。只是今晚，经阁里少了那个专注的身影，显得格外寂静。

而在杂役房的角落里，江云青正借着微弱的烛光，一遍遍地打磨着那把捡来的钝刀。

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少年坚毅的眉眼。明天开始，他将踏上一条全新的路——一条陈明远为他铺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