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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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破案(2)

的确,县长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他的腌菜有毒,而且前去抓他的狱卒也没有说,这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张陌即使知道腌商甲做贼心虚,却也不就就此定其罪,厉目瞪着反问:

“真乃无毒?”

甲缩着身子,却是信誓旦旦地回应,“绝对无毒,不信可问大家。”

他指了指周围的人,其实他的买卖很广,横渠无几人没有吃过他的腌制品。

“大可不必,本长且问你,昨日你是否进入厨房?”

“有,腌肉和腌菜便是俺送来的。”

“既然有,怎可狡辩绝对无毒?定是你在腌肉腌菜中下了毒。”张陌逼问。

其他人暗自摇头,感觉县长这是胡乱审问,他们都尝过腌菜,的确是无毒,这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围观的人见此,窃窃私语了起来,似乎在说县长果然胡乱办案,冤枉好人。

“小人冤枉,俺的腌肉腌菜中绝无毒,小人可人头保证。”

“可当真?”

“当真。”

甲回答得异常肯定。

众人也为甲不畏逼问的勇气所赞叹,更加肯定其必是被冤枉。

“既然如此,你便尝尝你家腌肉腌菜之汤吧!”

张陌不想废话,立刻让人将昨日所弄的盆盂拿出来。

甲见之微微一喜,这便是他所研制的腌制品,即使尝了汤也无大碍,便大胆地点头。

张陌命人将盆盂里的腌制品捞出来,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细砂,此砂乃丝绵所织,缝隙很小,是难得的过滤之物。

他亲自将盆盂里的稠密的水通过细砂的过滤,倒进一个盛器里,再重复几次,确保里面的杂质绝大部分被滤出。

最后倒进陶器中进行蒸煮。

这就是简单的蒸馏法,经过了一夜的发酵,腌制品中亚硝酸盐有一部分融进水里,亚硝酸盐不可蒸发,而水是可以的,当用水蒸煮时,水分蒸发掉,剩下来的就是亚硝酸盐了。

这是张陌前世博览群书时看过的一种土法,他没有尝试过,但按理论应该是可以煮出亚硝酸盐的。

至于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他所求不多,超过三克就好。

看到县长这一连串操作过程,甲本来平淡的脸色突地一变,心变得忐忑了起来,下一刻,目光却时不时地望外面瞅,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随着时间过去,陶器中的水分越来越少,下面出现了一丝丝白色之物,张陌看之算了放下心来,土法成功了,就不知量有多少。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陶器上,却没有留意甲,他变得惶恐不安,目光变得肆意,在围观人中扫视,甚至还想站起来,却被亭长压了下来。

一刻钟后,陶器底部结了一层白色之物,白之中带有一丝丝淡黄,但并不影响观感。

张陌用箸轻轻地搅呀搅,搅出了些许零散的白色之物,此物非常像盐,不,几乎就是新盐,如两者搅在一起,绝对很难分辨出是新盐还是此物。

狱掾等人瞅之,分外不解,问道:“这是何物?”

“难道是新盐,新盐就是如此制之?”游缴奇怪了,他办案多年,见过的事情甚多,却从未见过此物,更别说如此蒸煮之法。

看之白色之物和新盐十分相似,不禁脱口而出。

“是否新盐,一问甲便知。”张陌诡笑,示意甲过来,提醒道,“既然你所腌之菜无毒,便尝之,看之如何?”

甲不淡定了,极力地反抗县长的拉扯,目光依旧漂浮,但那腿似生根般如何拉扯也拉不动。

“怎么?怕了?”张陌的脸突然板了起来,厉目瞪着,这让甲的双腿不禁抖动着,“没有,没有,小人,小人......”

“既然没有,你就过来尝尝吧!这可是你家之物,没有毒的。”

张陌反唇相讥,甲却连连后退,头不停地摆动着,“不必,不必,小人常尝之,早已腻味。”

“是吗?”张陌怒目圆瞪,“你是腻味还是不敢尝?”

甲如此反常反应,狱掾等人又怎不知必有蹊跷,瞬间严肃了起来,亭长反应很迅速,将甲提起,押到县长跟前,呵斥:“食之。”

噗通!

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跪了下来,哭诉道:“县长饶命,小人认罪,认罪!”

张陌咧嘴一笑,问:“你何罪之有?”

这才是问题关键。

“食肆的毒是小人投的,是小人害了食肆,害了食客。”甲瘫软在地。

此话出,全场一片哗然,全然不知甲为何就这样认罪了,而且,还真是他投毒,而非冤枉。

狱掾等人也莫名其妙,只是让甲吃残汤罢了,为何就认罪了,这有些不符合常理。

游缴表面上惊讶,但内心却不服气,很明显,他认为甲之所以认罪肯定是受到县长的官威所慑才如此,这和屈打成招没什么区别,否则甲怎会如此老实地认罪。

张陌似乎看出大家心中疑惑,直面甲:“你来说说此物可有毒?”指了指陶器里的白色状似新盐的东西。

甲那里还敢犹豫,连忙说:“有毒,食之致命,少者各种不适。”

“这么说来,案台上陶碗里的新盐本无毒,是你放了此毒,才导致食客毒倒?”

甲没有言语,点头。

原来如此,众人算是搞明白了个中缘由,至于此毒如何来,众人不难猜测得出,甲腌制肉、菜多年,对此物甚是了解,能弄出此物也不难。

办案人员甚是感慨。

此物和新盐非常相似,将之搅拌于新盐中,足可瞒天过海,如果是他们,绝对无法将之调查出来,可县长非办案人员,何以能识之?

游缴有些怀疑,县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只是,还有一点大家并不明白,明明大家都尝过此腌菜,无任何不良反应,为何蒸煮出来就有毒了?

张陌似乎看出大家心思,却没有解释,案犯已经认错,就没有必要再纠结这些东西了。

“甲,你为何要在食肆投毒?”

狱掾等人得不到应有答案,心中有些可惜,见县长又再开始审问,便静下心来倾听。

甲作为商贾,食肆可让之牟利,却投毒残害食肆,于情于理根本说不过去,其中必定有隐情。

甲垂下头,目光依旧隐约地瞄向人群处,神情中有期盼、焦急,更多的是失望,期期艾艾地回应着:“因为,因为.......”眼神好挣扎,余光来回不停地闪躲着,“食客之一和小人有仇,我要他死。”

亭长是个急性子,脾气也好不到那里去,上前恶狠狠地质问:“就因为一人有仇,你便要毒杀十数人,你心安否?”

“可有想过其他无辜之人?”

想起十来人中毒,更有几人濒临危险,要不是县长能耐了得,恐怕他这个亭长就别想做了。

被亭长说教后,甲沉默,再也不发一言。

“可还有话要交代,否则你就是此案主犯,当重刑。”亭长逼问,甲依旧不语,还特意别过脸去,似乎对重刑漠不关心,却不经意间,眼神始终往人群中瞅。

张陌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眼睛眯了眯,其实自甲到这里之后就出现这个动作,他没有点破罢了,只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无可疑人物。

表现出这个动作有两种可能,一,这是此人习惯性动作,二,此人有所顾虑。

张陌不动声色,默默地观察着,从此人眼神来看,第一种可能不太大,那就是他有所顾虑,原因出自人群中。

“县长,此案已水落石出,腌商甲为报复仇人,肆意在新盐中投毒,导致十来人中毒,兹事体大,沦为主犯,应收狱查办。”

亭长对着狱掾和游缴眼神询问着,游缴点头回应,狱掾却一言不发,却拱手对张陌说。

张陌却没有动作,目光始终在甲身上流连着,乍一下令:“将之押回乡亭受审。”

亭长显得犹豫了,不解地问:“县长,此案可结,应速速结案,何以还要受审?”

张陌剐了亭长一眼,亭长立刻别过脸去,低下头。

“走吧!押甲回乡亭。”狱掾站了起来,吩咐狱吏将甲带走。

乡亭里,张陌怒目瞪着甲,良久才问出重复之话:“你为何要在食肆投毒?”话间,很注意甲的表情。

甲似铁了心般,依旧一言不发,眼神不再漂浮不定,余光也不再外移。

张陌眉头皱了皱,甲这个动作证明刚才推想,他并非习惯如此,而是真有顾虑。

几度逼问还是如此,只好吩咐狱掾:“此人嘴硬,立刻拘禁,同时提审其家眷亲友,最近和谁来往密切。”

“诺!”狱掾乃县里掌刑狱之官吏,对办案流程和手段很独到,其实在县长回来之前早已将甲的家人控制起来,其亲友也多有走访。

半个时辰不到,狱吏回禀说甲家眷亲友不知其行事,他本安分之人,却没有料到会干出如此之事。

张陌点头,面对逼问却缄默不言之人,其家眷肯定难以知情,问了也是白问。

“县长,既然其嘴硬不说,咱们只能采取肉刑。”

肉刑,含有严刑拷打的意思,张陌没有拒绝,对付这样的人只能采取这样的下策。

一刻钟后,甲始终是人肉长的,熬不过鞭笞,虚弱地开口:“我说,我说......”

在说话同时,眼睛余光还不经意地瞄了旁边的游缴一眼,见到游缴那杀人的目光,立刻缩了回来,“小人本乃安安分分经营腌铺,可奈......”顿了顿,“可奈乡吏霸道......”

可话未说完,却见游缴一个猛扑上来,揪着他就是一顿猛打,喝道:“你到底招还是不招?莫要嘴硬。”

又是几拳,拳拳打向甲的嘴巴,本来是毫无损伤的嘴却被打得鲜血淋淋,牙齿崩坏。

“呜呜!”甲害怕极了,极力地挣扎,嘴里不停地叫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住手!”狱掾呵斥,命人将游缴拉开,并控制了起来。

张陌没有呵斥,眉头却皱得很紧,不经意地瞟了游缴一眼。此人行径太过突兀,明明甲已经开口了,却毫不留情地捶打,分明有异,但他却不动声色,命狱掾将甲带离。

“县长,下吏认为此人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必是主犯,应立刻收狱,择日处斩。”游缴建议。

亭长也拱手附和:“是极,下吏也建议如此,这分明是一宗仇杀案,案情已明,理应结案。”

他言下之意是县长多事了,不应再浪费时间。

张陌却怒了,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道:“本长做事,何时轮到尔等指手画脚?此事由本长全权负责,从今日起,尔等无须再理会此案。”

“可是......”游缴还想反驳,却遭到张陌严厉的目光,便再也无言语,领着亭长等人退了出去。

几个呼吸后,狱掾从里面走了出来,望着游缴几人远去的背影,打着哑语道:“县长,甲伤势严重,恐一时无法言语,其口供难以短时间内获得。”

张陌踱着步,一脚将旁边的案几踢翻,“甲识字否?”

“应该会,但不多。”这是狱掾从其家眷中获知的消息。

甲乃商籍,社会地位低下,认识一点字也难得了。

张陌有些失望,甲是主要证人,此刻被伤成如此,一时半刻让其招供很难办到,当然,要是其识字,倒也能让其书写,可奈只认识一点字,写就妄想了。

“先让医者医之。”

“诺!”狱掾应唯,正欲扭头而去,踏出半步却停住了,支吾着道,“游缴恐有异,是否命人探之。”

张陌点头,他也觉得可疑,“但切勿打草惊蛇,如有问题,伺机而动。”

狱掾点头,便领着狱吏走了。

整整忙碌了两天,昨夜更是未合眼,实在疲乏得很,张陌也不打算回府,便在乡亭将就休憩一番。

乡亭有客舍,专门为官吏而备,更有专门的舍人打理,自然不必自己操心,已过朝食时间,张陌连日来赶路审问,未曾进食,便让舍人准备些吃食,将就着吃了,上榻,和衣而睡。

正朦胧间,突地被一声惊叫惊醒:“县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