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残灯】
一路回到密室，黄狗已经醒了，正人模人样的盘腿修炼。
见陆离回来，它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重新闭上眼睛，神情淡然，似乎对他的行踪毫不意外。
坐在石床上，陆离愈发觉得这条黄狗很不简单。
它似乎知道许多隐秘，尤其是关于天龙宗的秘密，奈何这条狗的嘴比石头还硬，始终不肯透露半分。
不多时，石门被从外推开。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两个瓷瓶。她的面容冷若冰霜，眼神空洞，与之前遇到的消瘦男子如出一辙。
妇人将瓷瓶分别丢向陆离和黄狗，动作机械而冷漠。
接住瓷瓶，陆离不由想起兔狲的提醒。
丹药有问题？
然而丰腴妇人目光冰冷地看着陆离，直到他取出丹药吞入腹中，才转身离去。
待到脚步声远去，陆离试探道：“丹药有问题。”
“用你说？”
黄狗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果然，这黄狗知道的东西不少。
陆离心中暗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你还吃？”
黄狗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不也吃的挺欢么。”
见黄狗不上当，陆离不再多言，闭上眼睛，开始感受体内的变化。药力在体内缓缓化开，他并未急于修炼，而是运转灵力，一寸寸地检查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一刻钟后，陆离发现了异常。
只见心脏、灵台、会阴三处位置，各发现一枚虫卵。
虫卵非常小，隐匿在血肉之中，若非兔狲提醒，他根本发现不了。
陆离运转灵力，将三枚虫卵灭杀，继续寻找。
越找越心惊，体内竟密密麻麻的藏匿着上百枚虫卵，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陆离不敢大意，迅速将所有的虫卵一一灭杀，直到确认体内再无隐患，才暗自松了口气，开始借助丹药的药力，缓缓提升修为。
身处密室，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自那日之后，女鬼再也没有出现，反倒是密室外的脚步声愈发频繁，仿佛有人在暗中监视。陆离几次想要再次离开密室，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黄狗这些天一直在修炼，偶尔躺在石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陆离几次试图与它搭话，却都被它无视，完全不复之前的嚣张，无论陆离问什么，它都闭口不言，仿佛一尊石像。
无奈之下，陆离只得放弃，闷头修炼，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提升修为中。
两个月后，陆离体内的十四个灵窍，只剩下最后两个。这两个灵窍一大一小，大的如鹅蛋，小的如鸡蛋，悬浮在丹田位置，由青藤灵脉连接在一起，却又彼此排斥，仿佛两股互不相容的力量。
不得不说，天龙宗提供的丹药虽然暗藏虫卵，可药效却极强。
此刻，陆离正借助药力，融合最后两个灵窍。
随着灵窍逐渐靠近，那股恐怖的排斥力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嘶啦！
血肉撕裂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陆离的脸颊、手臂、胸膛上出现了数道裂口，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将他的粗麻衣裳染红。然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紧咬牙关，继续操控灵窍融合。
裂口越来越多，陆离的身体变得血肉模糊，狰狞可怖。密室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令人窒息。
黄狗睁开眼，当看到陆离的惨状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开辟个气海而已，不至于弄成这样吧？
气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启么，为何这小瞎子如此艰难？
然而，陆离却顾不上这些。他感受到自己的生机正在不断流逝，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停下，否则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灵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轰！
当一大一小两个灵窍触碰在一起的刹那，陆离脑中响起一阵轰鸣，耀眼夺目的金光从体内爆发而出。
一瞬间，黑暗的密室被耀眼的金光充斥。
“嗷呜——”
黄狗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双眼被金光灼伤，血泪顺着眼角流淌而下。幸好它刚才闭着眼，否则金光爆发的那一瞬，它的双眼恐怕已经瞎了。
金光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存在了一瞬间，便重新隐没回陆离体内。
与此同时，地下深处的一处石穴中，一名男子正浸泡在血潭之中。
血潭方圆百余丈，深不见底，血水翻腾，不断有血泡从潭底冒出。男子长发披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腰部以下隐没在血水中。惨白的皮肤下，隐约有黑色小蛇在游动。
蓦地，男子猛然睁开双眼，血色的眸子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精光。
紧接着，一道庞大的神念如潮水般涌出，迅速席卷上方的所有密室。
“嗯？”
男子微微皱起眉头，神念来回搜寻了数遍，甚至将方圆几十里都探查了一遍，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片刻后，潮水般的神念收回，男子重新闭上双眼，血潭再次恢复了平静。
……
密室中，黄狗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感受到那股恐怖的神念褪去，它心中忍不住骂道：“他娘的，狗爷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这么个灾星。不行，得尽快找机会行动，再拖下去迟早出问题。”
此时，陆离端坐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他身上的裂口已不再流血，浓郁的生机从体内喷薄而出，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痂脱落，露出细腻如玉的肌肤。
陆离的注意力完全被丹田中的气海所吸引，气海如苹果般大小，内部充斥着金色的光芒，一盏造型古朴的残灯静静悬浮在气海中央。残灯似是石质，表面布满了裂纹，顶端残缺了一块，灯油干涸，只剩下一小截焦黑的灯芯。
看到这盏残灯的瞬间，陆离心中猛然一震。
他回想起当初在永夜之地时，那骤然爆发的漫天金光，源头应该就是这盏残灯。不仅如此，去岁进入永夜之地时，尸鬼的异常反应，以及女鬼附着在自己影子中的诡异现象，恐怕都与这盏残灯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这盏残灯是何时进入自己体内的？
陆离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明白。
最终，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此时，气海如同一道缓缓转动的气旋，自动吸收着周围的灵气。灵气涌入气海后，残破的灯盏微微一震，淡淡的黑雾从灵气中飘出，随即消散无踪。
陆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并非青藤诀的效果，而是这盏残灯净化了灵气中的异质。
难怪自己修炼至今，身体始终没有出现任何异变的迹象。他原本以为是修炼时间短，吸收的灵气少，异质积累不多，却没想到竟是这盏残灯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这个发现让陆离欣喜若狂。
毕竟，谁也不想变成怪物，尤其是见识过黑袍老者与胡掌柜那恐怖的模样后，那种绝望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纯净的灵气进入气海后，如云雾般汇聚在上方。
当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时，便凝结成珠，从上方坠落。
“哗啦啦——”
气海之内，下起了一场润如酥的灵气雨。
直到这一刻，陆离才深切地体会到，为何合窍开辟气海之后，才算真正成为一名修士。灵气的质与量，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仿佛天地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