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章 事情尚有转机
瑶婉被这一喝,眼泪扑簌簌落下,终于颤声道:“是、是齐亲王府的人......说他们家世子爷快不行了,要来让大小姐偿命……”
“什么?陆铭轩要死了?”顾晓棠失声惊呼,手中的帕子飘落在地。
她转头看向褚云锦,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死活与姐姐何干?”
褚云锦心头一震。今日在承熙楼内,她确实因陆铭轩纠缠不休,情急之下失手将他打伤。
当时虽见他倒地不起,但精神尚佳,还能中气十足地叫骂,想必只是皮肉之伤,怎会危及性命?
“去看看。”她神色凝重地撑开油纸伞。
瑶婉还想阻拦,却被她一个眼神止住,只得抽泣着跟上。
雨幕如织,三人匆匆穿过回廊,顾晓棠的裙角被雨水打湿,沉甸甸地贴在腿上。
及至前院,只见两拨人马正在雨中对峙。
顾家老少齐聚,连本应在宫中当值的大公子顾泽安也赫然在列,腰间佩剑已然出鞘三寸。
而对面站着的中年男子双目赤红,此人正是齐亲王陆靖铎。
这位素来温和的王爷此刻形销骨立,在雨中显得格外凄惶。他手中攥着一把带血的匕首,雨水冲刷下,血迹在青石板上晕开刺目的红。
“顾将军!”陆靖铎声音嘶哑如砂纸磨过,“本王一向敬重顾家,可今日犬子命在旦夕,御医也已束手无策……”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身旁侍卫连忙为他撑伞,“若不给个交代,本王就是闹到金銮殿上,也誓不罢休!”
顾老夫人拄着鸠杖上前,老人家满头银丝被雨水打湿,却仍挺直腰板:“王爷节哀,只是世子遇险,怎就断定是我家梦辰丫头所为?”
“满长安城都传遍了!”陆靖铎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泪是雨,“犬子回府后便开始呕血,如今……如今……”话未说完,这位父亲已哽咽不能言。
就在此时,褚云锦清越的声音穿透雨幕:“王爷。”
众人回首,只见一袭绯衣的少女执伞而来,雨打芭蕉声中,她步履从容如踏清波。
行至近前,她将油纸伞递给顾晓棠,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鬓发。
“若世子当真因我而伤,褚云锦甘愿承担一切罪责。“她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顾家人眼中既有骄傲又含心痛,而陆靖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则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是,”褚云锦抬起被雨水打湿的长睫,“或许事情尚有转机……”
雨幕如织,电闪雷鸣间,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透雨帘:
“祖母,父亲,二叔二婶,你们且先在府上安心等候,我此刻必须即刻赶往齐亲王府!大哥,烦请你骑马载我一程,务必快马加鞭,越快越好!”
褚云锦听闻陆靖铎所言,陆铭轩已是弥留之际,那便意味着尚存一息生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她便有回天之力。
众人只见她面色凝重如霜,眉宇间透着一股凛然之气。
恰在此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的亮光映照在她清丽的面容上,更显得她神色沉静如水,既无惊惧之色,亦无慌乱之态,唯有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梦辰丫头,你这般时辰赶去齐亲王府作甚?那小世子陆铭轩他……”
老夫人话音未落便哽咽难言,她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此刻齐亲王府必定乱作一团,世子陆铭轩遭此大难,连齐亲王陆靖铎都亲自登门问罪。
“若此时孙女贸然前往,只怕……”老太太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虽说孙女确实有错在先,理当受罚,但也不该任由他人私下处置。
她这把老骨头,如何舍得眼睁睁看着心尖上的孙女去送死?
“我要去救人。”
褚云锦一字一句道,清越的声音在雷声中格外清晰,
“只要陆铭轩他尚存一息,我定将他从阎王殿前拉回来!”
此言一出,宛若惊雷炸响,屋内众人皆瞠目结舌,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二叔顾林海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顾云锋更是猛地起身,衣袖带翻了案几上的烛台,蜡油倾泻,火苗“嗤”地一窜,险些燎着他的袖口。
雨势愈发急促,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褚云锦挺直的背影,她已利落地系好披风,转身时衣袂翻飞,发间的珠钗在电光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
她的声音却清晰穿透雨幕:“备马,现在就走!”
夜风裹挟着湿冷之气,吹得廊下的灯笼剧烈摇晃,光影斑驳。
“大哥,时间紧迫!”褚云锦见顾泽安仍怔在原地,不由再次出声,嗓音清冷如霜,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顾泽安猛然回神,目光落在自家小妹沉静如水的面容上。
她眉目如画,却无半分娇弱之态,眸中似有寒星闪烁,让人莫名信服。
他不再迟疑,大步冲进雨幕之中,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衣袍,他却浑然不觉,径直冲向马厩。
不过片刻,他便牵着一匹赤色骏马疾步而来,马蹄踏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儿喷着白气,鬃毛被雨水打湿,却仍精神抖擞,显然是一匹难得的良驹。
“大哥,快走!”褚云锦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顾泽安心中虽疑云密布,却也被她这份从容所慑,当即一踩马镫,稳稳落在她身后,手臂一揽,将她护在身前。
“驾!”马鞭一甩,骏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雨幕被生生劈开,马蹄声如雷,踏碎满城风雨。
顾府门口,众人仍呆立原地,仿佛被方才那一幕震住了。
老夫人颤巍巍地转头,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苍老的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
“云锋,梦辰丫头刚才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顾云锋胸膛剧烈起伏,掌心不自觉地攥紧,指节都泛了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娘,咱们也去齐亲王府。”
不知为何,他心口滚烫,一股前所未有的激荡之情在血脉中奔涌。
雨幕如织,马蹄声渐远,最终消弭在滂沱的雨声中。
齐亲王陆靖铎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那张威严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可怕。
他死死盯着顾家兄妹离去的方向,宽大的袖袍下,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直到身旁的侍卫低声提醒,他才猛然回神,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顾云锋!”
他猛地转身,声音如雷霆炸响,“你竟敢纵容你那长子带着你女儿在本王眼皮底下便逃之夭夭?!”
顾云锋闻言,额角青筋暴起。
雨水打湿了他的官袍,却浇不灭他心头怒火:“王爷此言差矣!小女分明说是去救世子,何来逃跑一说?”
“呵……”
陆靖铎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那笑声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让周遭的雨幕都为之一滞。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顾家众人,心中已然认定这是顾家演的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无妨,就算逃得了初一,也定然逃不过十五。
既然他儿子命在旦夕,那顾家上下,一个都别想独善其身!
顾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她与顾云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压抑的怒火。
“既然如此,”顾老夫人重重一顿拐杖,溅起一片水花,
“老身便随王爷走一趟齐亲王府,且去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