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光复魏土
七月，屯留。
前线主将张唐派人催促五万大军疾行，成矯只有十七岁，不谙军事，忙召樊於期商议。
而樊於期平时就憎恨吕不韦纳妾盗国的事，于是乘机告诉他，他才是秦王室的正统血脉，是秦庄襄王的嫡长子，赵政只不过是吕不韦与赵姬的私生子。
现在张唐大军陷于赵国，蒙武大军困于东郡，杨端和大军守在成皋，咸阳空虚，如果他们趁此时率领五万大军返回咸阳，一定能够掌控朝政，取得王位。
受到樊於期蛊惑与怂恿，成蟜在屯留发布檄文，以为正统，回师河东。
且秦国人多听到过吕不韦进妾的传闻，等见到檄文中有怀妊奸生等语，才信以为真。尽管惧吕不敢起兵响应，也都采取观望的态度。
眼看叛军就要登上河西，秦王下令王翦起北地十万郡兵前往平叛，而吕不韦也令罗网刺杀成矯，绝不能让他祸乱秦国。
前线秦军将领也大感震惊，忙于投身战事，不敢有所牵连。
…………
听闻秦国消息，盖聂心中大喜，当天便遣人告诉魏王，请派使者联赵攻打蒙武军，让给赵国郓城、桑丘、顿丘等地，而魏国则获得东郡大半。
虽然有些无奈，但好歹多了定陶一地，魏王也释怀了，就如盖聂所说，暗中派人出使了赵国。
不久，邯郸城内，赵王听闻使者条件，心中大喜，又因秦国内乱，正好派兵出击，便以司马尚为主将，领兵五万南下。
可惜他不知道盖聂军对外十万，其实只有六万，否则又会要求更多城池了。
盖聂收到消息，以许洪为将军，夜间发兵一万攻向朝歌，欲隔绝蒙武军与秦国的联系，并派人乔装北上告知赵军主将司马尚。
…………
不久，许洪袭破滑城，消息传到朝歌和濮阳。
朝歌守将本想向东阻击魏军，可邺地赵军却有了动静，让他只得按兵不动。
濮阳城内，蒙武看着手中的情报，当即就知道了赵军南下，还有魏军欲要阻断咸阳和濮阳的联系。
本来是想着给张唐时间，震慑赵国，可屯留却发生了叛变，眼下赵魏更是两面来攻，可他手中只有六万兵马，另外一万在山阳，一万在顿丘，一万在定陶。
细细看了看墙上的地图，再三思虑过后，蒙武不再等待，决定收拢兵力，先破魏军。
将令一下，就有一队队快马从濮阳城内奔向四方。
第二天，定陶、顿丘守军就向着濮阳方向聚合。
赵魏得知秦军动向，立即派兵占领了秦国舍弃的城池。
…………
看着手中兵马又少了一万，盖聂气得只想骂娘，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齐国、楚国也对这些土地虎视眈眈，魏国朝堂也有给他压力。
盖聂自信地打发了各军将领，一个人打量着庞大的沙盘，他当然知道蒙武的打算，现在秦军八万，魏军四万，赵军五万，不打魏军又打谁呢。
至于为何要派出两万五千人去守各地城池，当然也是盖聂有意为之的，不这样做的话，蒙武军又如何调动呢，更何况这些人都是魏国的县兵，来源复杂，难以打硬仗。
当下，朝歌已破，秦军已成孤军，西归乃是必然之事，若是硬挡，魏军伤亡必然大增。
现在魏国已经吃饱了，能够多得城池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无妨，毕竟秦军也不是吃素的。
能够将秦魏伤亡比例提高到一样，已经证明了他盖聂的能耐，至少魏国之内没有比他更强的将领了。
随后，中军大帐便传出命令，坚清壁野，同时搜集船只至平阳，或者就地销毁。
严禁百姓出入城池，连砍柴取水之事都交给魏军，且出入城池都要有军官作证或者核对。
又派出全部骑兵，以魏丘、陈绩、蔡义等统领，沿途骚扰或埋伏秦军，让其不能快速行军。
遣一使者联络赵军，希望两军能够合力拖住秦军，取得一定斩获。
…………
赵军大营，主将司马尚看着手中的情报，一时也不知秦军动向，是往北，还是往南，或是往西。
毕竟蒙武收拢兵力之后，已经是三方军队中最强的了，主动权在他手里。
“报将军，有魏使前来。”
“速速请到大帐。”
“唯”
…………
司马尚看着眼前这人，身材矮小，面貌不佳，于是试探道：“你便是魏军使者？”
“禀将军，小人丑陋，能够得此重任，乃是我家上将军恩信，也是为了避开秦军探查，甚至小人还是骑驴而来。”
只见一短小精悍的男子立于帐内，抱拳说道。
点了点头，司马尚又问：“可有凭证？”
“有的，有的”，男子急忙从胸口前取出一张布帛，递给一旁的侍卫。
侍卫小跑到司马尚身侧，将布帛放在他的案前，又小心展开。
只见其上写到：
蒙武或攻赵魏，若是不克，其粮草不足，又逢秦国内乱，定会西窜。
司马将军与我军有国内支持，可长久作战，而蒙武心急，必定速战。
两军当以稳重为上，或坐收城池，或斩杀秦卒，不能与之决战。
将军乃知兵之人，可先往朝歌，与我合力困守蒙武。
司马尚脸上不作变化，心里却感叹，不愧是鬼谷之人，若是真如盖聂所说，或可“不战而胜”。
…………
秦军刚刚离开濮阳，欲往鹿城而去，沿途就受到了魏军骑兵的骚扰，蒙武随即派出全军共五千骑兵出击，但魏军根本不和秦军接战，以小股骑兵不断拖延秦军行动。
一天下来，秦军才走了不到三十里路，蒙武对魏军的无赖战术也是头疼不已。
第二天开始，秦军就将弓弩集中到了粮道附近，还暗中布置了好些陷阱，让魏军骑兵伤亡了数百人。
可魏军也学聪明了，往往射出几箭就往后撤，甚至没事就敲敲金鼓，给秦军造成混乱。
等秦军到了鹿城，赵军也入了朝歌，与许洪军一起合兵六万。
…………
秦国河西，成矯和樊於期率领五万大军扎营于此，而咸阳方面只有一万大军，成矯军看似声势浩大，甚至有些官员暗中投靠和支持他们，给秦国造成的影响是难以估算的。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如今正有十万大军自北而来，距离大营不过二十里路。
行了一天路，已是傍晚了，成矯军正在搭建营帐，生火做饭，有些将领还小酌了两盏酒水。
一切都显得顺利极了，似乎咸阳唾手可得，秦国朝堂也认命了一般。
…………
“将军，我军已经行军一天了，不如也搭营休息吧。”
而马上的将军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个将领，又看了一眼疲惫的士卒，但还是坚定道：“告诉全军，加紧赶路，再行半个时辰便休息。”
…………
一个时辰后。
“将军，士兵们已经有些怨气了，我等是否还要行军？”
“告诉他们，我已经在前方为他们准备好了酒食，让他们都快点走路。”
士卒得此消息，又振奋了起来。
…………
又是半个时辰后。
十万大军突然出现在了成矯军大营北面。
“告诉将士们，眼前只有两万敌军，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有了功劳，还怕没有酒食吗？”
士卒们一听，才两万敌军，而他们足有十万，个个都信心十足起来。
只有一些将领颇为不解，成矯军可是有五万左右，将军王翦为何如此说呢。
而王翦也没解释什么，直接下令全军出击。
…………
当成矯军开始安歇的时候，大营北面突然传来杀声，铺天盖地，他们一时间慌乱不已。
而成矯不知军事，樊於期也不知是何缘故，只能亲自带人前去稳住大军，顺便看看是何情况。
可是十万北地郡兵的呼喝之声，足有几十万军队的声势，成矯两人根本没有时间组织大军，只能看着士兵四处逃窜，而敌人从四面八方而来。
混乱之中，樊於期只能带着成矯，召集了两千亲兵，一路逃出了大营，往河东方向赶去。
…………
半月之后，成矯死于屯留，而樊於期逃亡燕国。
秦王嬴政下令处死所有叛军，发配屯留一带百姓，乘机更换了大批官员，逐渐开始掌控起秦国军政来。
…………
秦国东郡。
蒙武几次率兵攻打平阳，可盖聂也有四万兵马，有条不紊地轮换守城。
秦军死伤近万人，蒙武心知盖聂能耐，不再与其死磕，转而开始寻求渡河。
可大河对面又是赵军，赵魏已经连成一体，恐怕也是不好渡过啊。
蒙武本想着以渡河引出魏军，可盖聂还未出手，司马尚就先给他来了一个半渡而击，他手下可是足有六万军队，根本有恃无恐。
无奈之下，秦军只能过平阳，然后沿着河水南岸往西。
盖聂见此，便一路尾随秦军，又传信赵军攻打河水以北的汲县、宁县等地，不能让秦军安然渡河。
看着赵魏两军的围追堵截，蒙武心下无奈，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想要全军而退是不可能了，只有断臂求生了。
…………
两天后，蒙武强行渡河，尽管赵军有所准备，可他也不管这么多了。
而对岸也有些山丘，极大地限制了赵军的骑兵，蒙武军也可以有所倚靠，甚至司马尚、盖聂也是这样想的。
可没多久，盖聂军的南面就传来敌军进攻的消息，而蒙武军也趁机折返，甚至渡河的秦军也重新回到大河南面。
盖聂恍然，自己还是小看了蒙武，这下被他率兵咬住了，要是对面赵军没有渡河支援，或者没有搜集船只，那就要独自面对他的近七万大军了。
知道跑不掉了，盖聂也不心慌，毕竟隔了五里路，秦军主力还威胁不到自己。
当即下令，以典庆统领五千余骑兵，去对战秦军骑兵，自己亲自领兵围杀这些兵马。
毕竟秦军近来士气衰落，又如此反复行军，而魏军以逸待劳，士气日益高涨，若非魏国国力弱小，他早就主动出击了。
既然不能逃避，那就好好战上一场。
…………
南面秦军将领只是遵守蒙武的命令，负责缠住魏军，不仅有近五千骑兵，甚至他还带了一万余士卒，就是要将盖聂军咬定于此。
谁知盖聂也兵行险招，亲自领兵来围攻他们，难道就不怕秦军主力抵达，两面合击魏军么。
秦军将领对自己的一万五千士卒相当有信心，若非对面是盖聂，他甚至能够率军击破对方的四万人马。
两军顿时激战在了一起，互有胜负，相持不下。
果然秦军厉害，盖聂心中略一感叹，当即便带着亲兵以为先锋，亲自上阵杀敌起来。
“将士们，随我一战”
盖聂一声高喝，手持大戟，驱马而上，带兵突入秦军阵中，快速将其分割开来。
“上将军杀敌了”
“随上将军一起杀敌”
一时间，魏军士气大振，秦军心中大骇，形势陡转。
盖聂虽只三百骑，却左突右袭，如入无人之境，打乱秦军指挥，使得秦军各自为战，节节败退。他也不陷入秦军阵中，毕竟还要指挥军队，应对潜伏的危机。
待到典庆以三千人代价，全灭对方骑兵之后，秦军偏师随即覆灭。
来不及清点伤亡，盖聂就领军向西杀向秦军主力，借着大胜之势，与秦军酣战一场。
这时将领商鹤问道：“将军为何不趁机后撤，反而冒险一战？”
盖聂反问道：“胜而后撤，岂不自损士气？”
旋即下令大军呈锋矢阵，又命典庆率其余两千多骑兵以为先锋。
“此战我于大军阵前，为全军之胆魄。本将未撤一步，谁敢轻言后退？”
“骑兵突阵之后，本将当率所有步卒进击，后撤者可立杀，犹豫者可立斩。”
“以张惠居右，乐川居左，魏丘居后，督战全军。”
不过三十息时间，秦魏两军便相遇了，双方都是战意盎然。
尽管秦军失去了一万五千士卒，但也成功消耗了魏军体力和兵力，蒙武也挥军杀向魏军。
…………
仅半个时辰，盖聂便浑身浴血，两千骑兵更是只剩下了二十余骑，但总算杀穿了秦军，让敌方溃败起来。
不做休息，盖聂再次率军折返掩杀，身后两万余魏军也鼓起热血，一边口喊“上将军”，一边大呼“杀”。
眼见魏军士气不减，秦军变得慌乱起来，又被盖聂接连穿阵，全军终于四散败亡。
趁着混乱，蒙武率领五千秦军往东逃去。
他也没想到盖聂居然如此勇猛，竟敢居于阵前，借此激励全军，而秦军也被其所震慑，最终大败。
…………
消息传到北岸，司马尚心下又喜又惊，但想着魏军只剩下了两三万兵马，又安心起来。下令暂缓渡河之后，便派人联络起盖聂来。
而魏军正在抓捕秦卒，清算收获和损失。
待到第二天，盖聂也不管东逃的秦兵，召集了剩下的近两万兵马，渡河汇合了赵军和许洪所部。
此时，魏军三万，赵军四万（留守了一万），合兵七万。
翌日，赵魏联军便往山阳、河内郡等地攻去，诈称十万大军，沿途无有不克。
…………
消息传到咸阳，秦国朝堂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赵国会多出五万军队，更没想到蒙武的九万大军就这样没了。
算上之前的三万，秦国已经在东郡损失了十二万大军了。
现在赵魏联军更是直入河内，威胁着三川、上党、河东等地。
秦国上下终于齐心了一回，迅速以王翦为将，率领十万北地郡兵前往上党；又以桓齮为将军，率领汉中五万大军前往洛阳。
…………
此时韩国攻打成皋，竟然损失了两万兵马还未拿下，于是盖聂亲自领兵两万渡河前去援助。
趁着傍晚，韩军发动了最后一波佯攻，这时盖聂率万人从西面先登破城，呼喝声震天。
秦军守将杨端和大惊，不知敌军多少，只能临时率领七千人从南城夺路而出。
在路上又被魏军万人埋伏，杨端和只能率领五百亲兵逃往洛阳。
韩军还不知城内发生了什么变故，却见城头已经竖起了一面“魏”字大旗，城门也洞开了，更有一队人马朝着韩军大营而来。
不久，韩将白亦非就率领着近三万韩军入了成皋。
本来以为魏军是侥幸破城，可亲眼见识过后，韩军才收起了轻视之心。虽然魏军只有万人在城内，可个个眼含杀机，城内也是一片肃静，只有传令兵不时进出。
“见过魏国上将军”
“见过韩国血衣侯”
两人相互一礼，随后便合军五万往巩县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