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十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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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生物有别,谈人的进化

中国人认为,人的进化是来自心灵的提升、智慧的发展和情感的陶冶。因为身体不会再有激烈的变化,而人之所以为人,脱离了动物,就使人的心灵更能活动起来了。心灵的活动包含刚才我们所说的智慧、情操等,是一种自觉的活动。所以,中国人认为,人的进化是:人、贤人、善人,到君子,再到圣人,庄子认为更往前进到神人,到最后更不得了了,更往前进,可以不要吃饭了,这是庄子的一个理想,那完全是一种心路历程。中国人认为,人的再进化,完全是一种心路的前进与发展。所以,中国人反对“争”,强调“仁”,也就是我们国学社所标榜的理想。不过,当我们看问题时,要了解人在整个发展过程当中,目前仍然有生物本能的活动,一如生物一般。

什么叫作生物呢?生物就是能自行觅得营养,就是能够吃东西让身体吸收,以维持自身的生命;而后能够绵延种族;能够去寻找、发展、创造适合生存的环境。

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不仅包含了物质的满足,也有精神的需要;所以,人不仅需要吃,还需要听音乐,需要有精神活动。只是我们在生命发展过程中,仍会受到生物本能的一些影响。

而维持自身的生命后,我们如何绵延种族呢?在生理上,我们会发育,会有生殖能力,可是单单有发育和生殖能力还不够,我们还会有所爱。

我很鼓励你们去看生物的电影,前些时候有节目介绍英国的特产,是一种只有两尺半高的小鹿,这种小鹿平常都是单独生活,可是一到春天和秋天,母鹿就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气味,公鹿就闻着这个气味去追它。这个时候,你们会发现一种奇特的、超乎寻常的能力,出现在这只公鹿身上,它可以追着母鹿几天几夜不觉疲倦,一直到母鹿答应和它“结婚”为止,不眠不休地追随奔跑,甚至可以跑上一千英里的路。这是我们看得见的一种能力。

还有蜘蛛的例子,蜘蛛“结婚”是一出壮烈的悲剧。因为公蜘蛛的体形通常比母蜘蛛小数倍,尤其是那种特殊的毒蜘蛛,母蜘蛛可以长到我们的手掌那么大,公蜘蛛大概只有一寸大,可是到它们“结婚”的时候,公蜘蛛有本事将母蜘蛛那么笨重的身体推开。公蜘蛛跟母蜘蛛“结婚”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因为母蜘蛛事后会把它一口吃掉,可是在这么危险的状况中,它仍是奋勇前进。这是我们从生物上看到的生命繁殖里的一种特质。

男孩子到了目前的年龄会忍不住去注意女孩子,这是非常自然的;有的男孩子也会不觉疲倦地跟着一个女孩子一直走;还有的男孩子宁可每天多搭几站公交车,等那个女孩子先下车,然后再走回家。是不是?有时一大早爸妈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是突然有一天,发觉有一个女孩子每天要搭早上五点半的公交车,他也就神奇地早起跟着出门了。这就可以说是一种生物的本能,上天似乎要人类靠着这种生物本能的力量以达到繁衍种族的目的,所以,基本上爱情生活的背后,都有生物本能的推动。

只是人不同于生物。

首先,生物很简单,它们完全被自然规律支配着,纯粹是一个生理的问题,所以,它们只有在春秋两季有固定的交配期,此外大部分动物都各营自己的生活,只在大自然的时序之下凑合起来。人不同,人不但有生理的问题,同时还有心理的问题,所以人的爱情就多彩多姿起来了,就不一样了。

其次,所有的生物在怀孕生产后,母子之爱、父子之爱,所谓的亲子关系,基本上都很淡薄。淡薄的程度,以上一代对下一代的照顾时间而定。一般来讲,照顾的时间越短,亲子之情越淡薄,如鱼等;照顾的时间越长,亲子之情也随之增加,如大象、猴子。到人呢?人是所有哺乳类动物中,亲子之情最深的,何以故?因为下一代的成长需要上一代的照顾时间最长,也因此人的爱,较其他动物的爱,从生理上就已经不同了,更何况还有心理、精神的反应。所以,人本身的爱,在每一个成长的阶段,都会有一些特定的现象。如在童稚时期,从一岁到六岁,这一年龄段特别依赖父母;六岁入学后,他们会关注玩伴——这在心理学上称为“爱标”。到了十三四岁开始进入我们所谓的青春期;到了十八岁,由十八岁到三十岁甚至于更年长,我们的“爱标”主要是在异性身上。男孩子在十三岁到十五岁有一段时期,很讨厌女孩子,不过这个讨厌只是一个过渡,表面上好像很讨厌,实际上,却又会因讨厌而观察一下。十五岁以后,慢慢开始希望认识她(女孩子也有类似的现象)。到了三十岁以后,慢慢地会发展到拥有子女,到拥有事业。当然,还有一些细节未讲,比如说十八岁这个年龄,你们或许会说:“不对啊!我现在所要找的是知己。”是的,从十三岁开始,到三十岁之前,我们的爱不仅仅是对异性的寻求,我们还有另外的需要。什么需要?首先是对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的需要,就是所谓的“同志”“知己”。其次是老师,因为在这段成长期,特别需要老师、长者指点,因而这段时期,特别容易对某些特定的老师产生崇拜之情。然后则是事业,也就是你们的理想。

有人说这是青年的四个大梦——希望能够找到知己,拥有伴侣,希望能有老师指引,盼望能建立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