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惰与洁净

写到这里，我想起最近几天《大阪每日新闻》报纸上连载的《美国记者团眼中的日本与中国》系列文章。

这些文章是美国新闻记者联合前来东洋视察旅行，回国之后各自发表在报纸上的一篇篇真切感想，大阪每日新闻社的高石镇五郎先生从中挑选出了一个个有趣片段。至今为止的内容主要是对中国的批评，还没有轮到讲述日本的部分，但是由此看来，似乎他们对日本的好感远胜于中国。

他们刚到中国，首先就对蒸汽火车的肮脏感到吃惊，十分不快。他们乘坐的可不是普通的客运列车，而是张学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京奉铁道中最好的列车。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遇到了无法好好洗脸也不能好好刮胡子之类的窘境。即便存在各种状况，例如频仍的内乱、财政的困窘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可是目前的满洲，无疑是中国境内秩序最稳定的富庶地区，按照近年内乱渐渐平息的形势来看，这不可能成为为之辩护的借口。

而且我曾经乘坐过京汉铁道的一等车，记得自己有过与他们相同的体验。从北平到汉口的车程约四十小时，其间不仅是卧铺车厢漏雨，说句失礼的话，我感到最困扰的事情是厕所的清洁不彻底，我曾经多次在内急的时候从门口掉头回去。

我心想，如此不洁净和无秩序，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中国人难以避免的通病，无论引入多么发达的科学设备，只要交给他们管理，便会立刻沾染中国人特有的“懒惰”，难得的近代式尖锐利器就这样被化为东洋风的笨重之物。注63在将清洁与条理视为文化第一要素的美国人眼中，这种凑合与拖延也许绝不能被原谅；但是对于中国人自己来说就算有些许不便，只要能方便就可以置之不顾，这种传统的癖好不会被轻易改变。而且有时可以看出他们十分厌烦西洋人那严苛的种种规矩和吹毛求疵。

晚年的辜鸿铭反感欧美的诸多礼节，赞同一夫多妻制这种本国风俗，想必也会对这种事情很有意见。话说，印度的泰戈尔和甘地会怎么想呢？他们国家的懒惰程度似乎与中国不相上下。

一点题外话，美国记者批评中国从外国借款不诚信，既不还本金也不还利息，说：“南京政府在模仿莫斯科。”不仅是金钱方面的纠纷，两国国民在不洁净的方面也十分相似吧。但是不知哪边才是本源，据我所知白人中俄罗斯人最不讲卫生。俄罗斯人常入住的旅馆的厕所，总呈现出与中国火车的厕所一样的状态。我想这一点可以证明俄罗斯人在西洋人中最接近东洋人。

注63 作者的观点具有历史局限性，并不符合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