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个案子干得漂亮！
吴蔓瞅着办公室里的简康和易蓉，心想，真要拉郎配，按照外形年龄气质，简主任和易律师才是不折不扣的一对，简律师的确嫩了点。
吴蔓摇摇头，无比同情不知道自己阵亡的简明。
单相思，还那么一厢情愿的认准了人，将来死得一定很惨。
好期待看到那一天啊！
吴蔓兴奋的把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响。
正在这时，简明风一样的卷了进来。吴蔓正想打招呼，却见简明忽然停在了易蓉办公室的门口。
吴蔓顿了顿，发现简明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于是自己也凑了过去。
办公室里隐隐传来对话的声音。
“早知道我就绕过他们上厕所去了！”
“你不是要开除简明吧？”
“不可以！”
……
吴蔓仔细观察着简明，果然看到他的嘴角耷拉了下来，然后，听着听着又翘了起来。
易蓉喊“滚”的时候，简明和吴蔓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回前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着话。
看到简康出来，简明还好心情地打了声招呼。
简康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他两眼，点点头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简律师，虽然简主任阻止易律师开除你，但是我觉得易律师好像没太往那方面想啊！而且，我了解易律师以前就因为助理的私人问题开除过人。你怎么办啊？”
简明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支着下巴苦笑：“换你你该怎么办？”
吴蔓愕然之间，简明又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一张笑脸，走进易蓉的办公室。
“你去哪儿了？”易蓉很想好好说话，可声音发出来，才发现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简明没有任何反应，麻溜儿把吃饭的东西收好，回了一句：“帮简康送点东西。”然后就出门了。
等简明回来，易蓉正黑着脸等他：“你怎么帮简康做事？我不是说他让你做的事全部回绝，除非我同意吗？”
“这个也不算他安排我去做的。”简明好脾气地解释，“我看简康那家伙居然让吴蔓一个人去王晓溪那里送文件，怕出事才主动要求的。那一家子，在法庭上都敢打架，吴蔓一个小姑娘哪儿能镇得住呢！”
易蓉点点头。她只是不想鼓励简康的贪得无厌，但同事间的互助还是很支持的。只是……
“他让吴蔓送文件，不应该在办公室里把文件交给吴蔓么？你怎么进他办公室了？”
“没有，他在外面。我正好经过……”简明的话音消失了，看着易蓉露出惊讶的神色，“不会吧？这也算计？”
“哼！谁知道那家伙想什么，整天抠里吧嗦的算计来算计去。”易蓉嘟囔，然后托着腮帮子，露出难得的八卦神情，“你说简康算计你，居然只是为了让你去保护吴蔓。你觉得以他的个性，这种事靠谱么？”
“如果吴蔓是男的，肯定不靠谱。但吴蔓是女的，我就不太了解了。”简明配合地坐下来，一本正经地分析。
易蓉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摸着下巴默默想着。
简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那只手走，落在一只小巧圆润中间微微带个豁的下巴上！
怎么可以这样——让人想咬一口呢？
“嗯？还有事？”易蓉忽然问。
简明一激灵，被自己当着易蓉的面这么想入非非囧到了，没话找话地给自己缓冲：“你说……你说吴蔓这事儿也挺危险的哈！你以前刚进这行的时候，遇到过吗？你害怕过吗？”
简明心中一动，神情变得专注，“你——害怕过吗？有人保护你么？”
“害怕？”易蓉疑惑地重复，想了想，才缓缓地说，“我……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然后她苦笑了一下，“好像从来没人问过我。”
易蓉忽然意识到，从自己开始工作，不，从她离家外出求学开始，她似乎就没再和别人讨论过自己的感受。也许是个性使然，易蓉几乎没有闺蜜。比起聊天，她更喜欢自己看书，自己泡图书馆，自己去克服一个个困难……工作后更是如此。
即使和简康之间，更多的时候，也是公事公办的多。他俩的私人关系有多疏离，看她连简明是简康的表弟都不知道就了解了。
“我也从没想过和别人聊这个。”易蓉低头笑着补充了这一句。
想起简明是自己的助理，易蓉又觉得有必要带一带这个孩子——虽然这小孩有些“思想偏差”。
“前一阵子，有个律师因为跟客户提到了年龄不够会减免刑罚这个点，结果客户恰好有两个身份证，其中不够年龄的那个证件出生日期并不符合实际。但是为了减免刑罚，客户就用这个证件证明年龄。最后这个律师因为告诉过客户年龄不够可以减免刑罚而被指犯有伪证罪，被判了两年。”易蓉说，“这大概就是所有律师的恐惧吧，谁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一下子就进去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律师？”
“有个笑话，一个富人问船长，你的祖父为什么死？船长说，海难。富人追问，那父亲呢？船长说海难。富人问，那您为什么还要航海？船长说，大多数人都死在床上，可是没有谁因此不再睡觉了。”易蓉看着简明，“这就是我继续从事律师行业的原因。”
“那……你和别人讨论过这些吗？”简明继续问。
易蓉忽然哑巴了。
没有，她从来没跟别人讨论过。
她最亲近的父母，可能连律师行业的风险都不知道。他们看到的只是光鲜亮丽的外表，意气风发地出现在排疑解惑的场合，而律师内心的恐惧——比如她看着血腥照片还要一字一句的敲入答辩状的字，那种持续的恐惧带来的绝望和折磨，谁会知道呢？
易蓉低头掩饰地笑了笑，伸手把头发抿到耳后：“怎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觉得你每天在钢丝上走，却无人分摊压力，有些不吐不快。”简明说。
易蓉心中动了动，扭头看向窗外。她不想把自己想象成这个样子，但当简明这样说的时候，她的确觉得自己这十几年过得有些孤独。
易蓉说的没错。
即使法院确定王氏夫妇的遗嘱有效，王一飞也不能凭这份遗嘱到房产局过户。房产局的理由很直接：这遗嘱没你的名字，凭啥就落到你名字下面呢？
凭啥？！
你拿出个证据来，让我们按照上面写的把房子过户到“王一飞”名下。
没有，遗嘱上没写。
王一飞咨询了一圈，按照遗嘱的效力，排除王晓溪继承房子的资格。那王一飞呢？遗嘱没说。没说就走法定继承。走法定继承，那王晓溪也是法定继承人啊！
法定继承人，走法定继承程序，你不给人家王晓溪分点儿，合适么？
遗嘱继承的时候，排除法定继承的适用；同样，法定继承的时候，排除遗嘱继承。如果采用法定继承，那么王晓溪作为法定继承人就享有继承权，那个排除王晓溪继承权的遗嘱在这时是不适用的。
绕来绕去，那个遗嘱成了一个怪圈。
后来，在经过一系列的上吊、打砸甚至闹到电视上，在派出所、居委会、电视台，还有简康大律师英明斡旋之下，姐弟二人达成一致，房子归了弟弟，但是姐姐也得到了一部分赔偿款，足够她再买一套房的首付了。
“您说得对，这里是我的伤心地。对父母，我仁至义尽，今生这样了，来生互不相欠。我要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简康回来转述王晓溪的话，听得大家唏嘘不已。
午餐前，易蓉把简明叫到办公室里，关好门，神色凝重。
简明最近感觉到易蓉有些在刻意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平时会经常带他去的场合，这几天都是易蓉自己去。到了吃饭的时间，打个电话说自己在外面解决。
简明惴惴不安地坐下。
易蓉斟酌了一下：“简明，你知道你对咱们所是非常重要的。坦率地说，以我和简康的为人脾气，找到可以合伙的人并不多。他很吝啬，我又很冲动，你能够容忍我们两个的缺点，愿意加盟这里，我心里很庆幸。可是你也看到了，从一般意义上讲，我的生活被工作所充斥，几乎没有任何娱乐，吃穿住用行，一切都是以工作为第一，把时间让给工作。但是这些在外人看来无聊的事情，却是我最喜欢和沉迷的。我喜欢工作，从来不打算在工作以外浪费任何时间。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有过机会谈恋爱甚至结婚。但是当我发现，这些事情很耽误时间、甚至会占用我的工作时间时，我就放弃了。”
简明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扭头看向一边，似乎这样就能听不到似的。
易蓉继续说：“以前如此，现在及今后也是如此，比起婚姻，我更需要工作。我的日程表里没有谈恋爱的安排，我的脑子也不会浪漫耗费脑细胞。我今天和你讲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真正的态度。如果之前我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希望通过这次谈话澄清一下。简康曾经反对我这样讲，但是我认为，瞒着你或者误导你是不负责任的。”
易蓉顿了顿，但看简明低头玩儿手指头，没有任何回应，只好继续说：“你是走是留，我都能接受，不过站在所里的角度，我仍然希望你留下。”
简明抬头看了看易蓉，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但似乎有些不甘，最后站起来说：“你不冲动。如果没有那些冲动，可能律师这个工作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简明离开了办公室，易蓉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怔怔地发呆。
吴蔓敲门进来，把餐盒放在桌子上，小心地说：“简律师让我送过来的。”
易蓉愣了一下，他居然还记得。
“简律师呢？”
“他出去了，一直没见回来。要不，我问问他？”
“不用了，谢谢。”
餐盒放在桌子上，摊开来，是一份荤素搭配的套餐。独特的味道显示它同前几天的一样，都是出自某人之手。
易蓉站起来，走到窗前向下看：美味源餐厅……应该是在西南角那条路边吧？
那边有个街心花园，附近上班的人会在中午去花园里散步。
易蓉呆呆地看着，忽然想起简明经常在她耳边叨叨：“吃完饭，应该走一走，不然会窝食的。走路又不是跑步，你也可以想事情啊！人家村上春树跑步还能跑出诺奖呢，你只是想想案情，easy啦！”
易蓉嘴角微勾，不由自主地笑了。明明是七尺男儿，简明却时时关注那些琐碎家常的东西，但如果说他没本事吧，调查案子的时候却细心到常有惊人发现。
——如果没有那些冲动，律师的工作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简明的话在耳边回响，易蓉闭上眼，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会不会伤到人？
“易律师当时就看出来了吧？怎么还接呢？”吴蔓悄悄向简康求教。
“看出来就不接了？那我们都喝西北风啊！”简康不屑一顾，“那种白眼狼的钱，不挣白不挣！”
“主任，咱能别三句话不离钱么？知道的您是律师，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银行守金库的。”吴蔓脸红了。
“吴蔓你怎么回事，忘了我才是给你发工资的么？”
“没，我的意思是说，爱财其实是一种美德。不是老话说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看简主任您勤勤恳恳工作，这次王家姐弟也是出了大力的，就算爱财使然也没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努力去追寻自己喜欢的生活，很值得尊重。所谓人无癖不可与交。简主任，您其实挺可爱的！”
吴蔓伸出大拇指，一脸谄媚。
简康笑眯眯的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可能过分了一些，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我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了。我真的很了不起啊！”
看着简康悠哉离开的背影，吴蔓捂着胸口，扮了个呕吐的鬼脸。
简明连着三天没来上班，赶上这三天简康出差，易蓉乐得没人烦她。吴蔓虽然总是古古怪怪地看她，但只要不说出来，不要求她解释，完全可以无视。
这三天，易蓉忘了两次客户的约会，导致丢了其中一个客户的委托；
这三天，易蓉没写出一份文字性的东西，最紧急的那份最后交给了吴蔓按照大纲写；
这三天，易蓉除了早餐，拒绝了一切外卖。不是矫情，是真的看见就吃不下；
这三天，易蓉健身两次岔气，一次抽筋儿，教练心惊胆战地拒绝让她上器械；
这三天，晚上回家，她走错两次家门，拿着钥匙捅别人家的锁，被那家的女人误会是小三，差点挨揍；
这三天，唯一的好事就是易蓉掉了四斤，减肥成功！
按照易蓉观察的经验，类似这种情感纠葛，七天是个坎，熬过去就什么事都没了。她给自己放了七天假，然而头三天简直是度秒如年。
失恋了？
易蓉坚决地否定，我从来没爱上过他，凭啥失恋。
但是易蓉也开始考虑，在自己的未来，如果有简明，会是什么样子？
她已经体验了一部分了吧？
做饭，很好吃，很有营养。一起吃饭的感觉，真的很棒。
工作，说是上下级，其实更是搭档吧。简明有自己的判断和方法，和自己正好互补。
生活呢？他是很细心的。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时间观念和节约不浪费的底线和自己很默契；
可是，差了很多岁啊……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作为前辈，和简明这样的后辈谈恋爱，想想都很罪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