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卑微的誓言（下）
王旭笑道：“没想到你这大画家，还记得我呀。”
说着，王旭伸出右手，我见状也伸手与之相握。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我语气平淡的说道：“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呀？”
王旭道：“我这不是听说叔叔过世了嘛，所以过来看看。你也别太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害！整了半天不是为了我呀。
我笑了笑说道：“这两天大家都是这么安慰我的，其实我早都释然了，只是有个坎儿还过不去。”
这时李梦琪说道：“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放不下啊。”
我无奈叹了口气，就是因为那件事，我离家十年，回来后父亲却不在了，我如何能放得下？
王旭问道：“什么事啊？”
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想告诉他，随口说道：“你的事呗。”
这时，我见王旭的眼神变了变，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问道：“当初的事你还记得？”
听到这话，我的内心不禁出现一丝悸动，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记得是记得，可是看王旭这个样子，想必也不是来找我复合的吧。
说真的，我多想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告诉他，我还记得当初的约定。
可当我看到王旭的反应后，我却胆怯了。
我怕等待自己这份热情的，是一盆冷水。
我知道，我们的爱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再也回不到那个无忧无虑，眼中只有彼此的年纪。
我笑了一下说道：“说这个干嘛呀，都过去。”
王旭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啊，都过去了。”
我从王旭的语气中，听出的是无奈。
十多年的隔阂，不是曾经的一个约定就能抹去的，更何况，我们都早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份热情。
我看了看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笑了笑说道：“屋里挺乱的，要不咱们出去说吧。”
王旭点了点头道：“好啊，正好也到饭点了，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好啊。”
尴尬的对话，终于结束了，我也松了口气。
王旭是开车来的，我和李梦琪坐上了他的车。
李梦琪直接坐在后排，我也想坐在后排的，但却发现车里放了个婴儿座椅。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切，自嘲的笑了笑，我坐上了副驾驶。
看着窗外的景色，我忍不住想问，那个女孩儿是谁，可是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
回忆起自己与王旭之间的过往。
那个时候的我们，坚信着彼此一定会走到最后，可结果他却先走了一步。
我多庆幸刚才自己没有说记得，那样的话，我可就太尴尬了。
一路上王旭总想找点话题聊一聊，可我却没什么心情。
我父亲去世了，没心情，很正常吧？
比起我的冷淡，我的好闺蜜李梦琪倒是十分热情，甭管王旭说的什么，她总是能搭上话。
我很好奇，为什么我和王旭之间发生的事情，她却知道呢？
看两人聊得火热，想来好像也没我什么事了。
回想起当初因为与王旭分开，连着哭了一个星期，不禁觉得自己好可笑。
……
距离王旭离开，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我依旧无法释怀，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而我真正无法忘记王旭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与父亲的疏远。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儿。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父亲总是刻意的与我保持距离。
那时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王旭告诉我，他或许是在避嫌。
毕竟家里只有我和父亲，不懂事的人难免会说闲话，父亲也是在为我的名声考虑。
到了高中，我与父亲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每天早上起来，看到的只是早餐和零花钱，晚上回来一个人做饭，顺便带出父亲的那份。
可以说，我能与父亲见面的机会，就只有我生日那天，去看望母亲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从父亲打完我那天开始，就一直持续着。
而在那之后，都是王旭陪伴着我，照顾这我。
虽然我也不太需要照顾，可是我却能从王旭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爱。
我能感受到他很爱我，我对他也是掏心掏肺，无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他。
只不过，王旭从没跟我提过要求，总是默默地在做很多事情。
王旭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加上我与父亲的疏远，让我对王旭产生了严重的依赖。
可我再怎么依赖王旭，一切也丢结束了。
记得当初班主任跟我们说过，谈恋爱并不会影响学习成绩。
我也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同时也明白了，影响学习的真正原因。
那便是挂念。
恋爱中的人，因为心中挂念着那个深爱着的人，而无心学习。
暗恋中的人，因为心中挂念着那个得不到的人，而无心学习。
失恋后的人，因为心中挂念着那个已经失去的人，而无心学习。
而我，便是就是因为失去了那个曾经深爱的人，以至于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记得入学模拟考那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王旭，最后结果出来了，果不其然的我成了全校倒数的一员。
高中的班主任是个男老师，不过很温柔，并没有因为我没考好而指责我，而是直接叫来了我的父亲。
呵呵，这个老师还真是温柔呢。
自己不想当这个坏人，就把家长搬来。
比起这样，我倒是更希望他骂我一顿。
当我父亲得知我的摸底考试，竟然全校倒数，也是大吃一惊。
毕竟在他眼里，放下绘画后的我，学习成绩可是一直名列前茅，更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保送了这所本市的名校。
所以，父亲在得知我学习成绩下降后的第一想法，就是我肯定又偷着画画去了。
面对父亲的质问，我的心里慌得一批。
父亲猜的不错，我确实在偷偷练习绘画。
因为自从父亲开始早出晚归后，我就重新拾起了自己的绘画爱好，王旭还因此送了我一套画具。
可是影响我学习的，并不是绘画。
但我又不能说我是因为失恋才成绩下滑的。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我的好闺蜜李梦琪来救场了。
只见李梦琪冲进办公室，大喊道：“哇！小冉！我都不知道你也在这里上学啊。”
班主任和我的父亲看着突然冲进来与我想用在一起的李梦琪，脸上是挂满了问号，捉摸不透李梦琪要做什么。
班主任看着李梦琪问道：“这位同学，你谁呀？”
李梦琪自我介绍道：“我叫李梦琪，是四班的，我和小冉是小学同学，三年没见，想不到能到这里见到。你还是这么小啊。”
说着李梦琪还摸了摸我的头。
作为一个高中生，一米五五的身高，确实太矮了些。
班主任道：“哦，李梦琪是吧，这没你什么事，回班去吧。”
李梦琪道：“对了，我听说咱们学校那位保送来的学霸，摸底考试竟然排倒数了，真的假的呀？”
我听到这话，我差点当场晕死过去，虽然李梦琪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但我还是恨不得掐死她，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
班主任闻言，也被气笑了，说道：“你说的那个保送的学霸，就是你这三年没见的好朋友。”
李梦琪闻言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在我想来她也很震惊我的壮举。
然而事实上，李梦琪震惊的点，和大家都不太一样。
李梦琪惊道：“你竟然被保送了！这怎么可能？”
呵呵，她不信我能被保送，其实是正常的。
毕竟小学的时候，我可是一直都排在她后面的，出了画画方面我比她略胜一筹，其他方面，我都比不如她。
李梦琪清奇的脑回路，让我父亲的火气也消了不少，终于对我心平气和的说道：“小冉，你喜欢画画爸知道，但是你不能影响学习，现在上高中了，画画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就放一放吧。”
听着父亲的话，我也只能点头默认，不承认还能怎么办，难道真要等他把我的画具也扔掉吗？
父亲和班主任简单的交流了几句，便离开了。
班主任看着我说道：“小冉啊，我其实听说过你的家庭情况，你父亲一个人赚钱养家，还有照顾你，挺不容易的，你也不小了，这些道理应该都懂，这次摸底考试只是了解一下你在假期的学习状况，并不能证明什么。你以前学习那么好，相信你只要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很快就能追上来的。”
我走耳听右耳冒的点着头，可是真要让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回到班级，同学们看着我的眼神都很奇怪，那是一种质疑，质疑我的中考成绩。
我才没时间在意他们怎么想，我现在心里只想知道，我藏在家里的画具，还在不在。
上了高中的我，也开始独立的住校生活，四个人一屋，空间不大，但环境不错。
只不过住宿舍嘛，难免会有一些小摩擦，可是如果是三个喜欢作妖的人，拿着小摩擦，很有可能会引发大火。
我的三个舍友，就是特别能作的人，而其中当属曹丽阳最能作。
听说曹丽阳中学的时候，就开始和校外的混混在一起鬼混，具体做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她就是仗着自己有人罩，在学校里为所欲为。
而好巧不巧的，她还就看我不顺眼。
而这个原因，竟然是因为我抢了本该是她来担任的寝室长。
我就纳闷，她这样的人，是如何当寝室长的呢？
刚开始的时候，曹丽阳还算收敛，除了怂恿她那两个小跟班，不跟我一起收拾宿舍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
直到有一次，我举报她们晚归，一切的纷争，也从这一刻开始。
但其实也不是我举报的，我只是说我不知道她们去哪了，学姐就给她们记上了。
当晚，曹丽阳回到宿舍，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我正在写作业，听到砰的一声，被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就见曹丽阳正用凶狠的眼神看着我，感觉她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我没搭理她，继续写我的作业。
这时曹丽阳走到我的身边，一把夺过我的作业班，扔在地上。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干嘛？”
曹丽阳呵呵一笑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是不是跟宿管说我晚归了？”
“我实话实话啊，到了查寝的时间，你不在，我也不知道你去哪了，我能说什么？”
话音刚落，曹丽阳直接一脚踹在了我的大腿上，我也被踹倒在地。
此时的我，心里是一万份的委屈，连声音都哽咽了。
“曹丽阳！你有病啊！”我眼含着泪，怒斥道。
我话这话还没说完，曹丽阳直接上前，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瞬间一股窒息感传来。
我试图掰开她的手，却无济于事。
紧接着，我就听到，曹丽阳在我耳边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方小冉，之前你跟我抢寝室长，我没搭理你，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我是看你可怜，不愿意跟你计较，可是你今天真的把我惹生气了。”
咚咚咚！
“开门！”
门外响起宿管老师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很是急切。
曹丽阳闻声松开了我，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曹丽阳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对于门外宿管老师的呼喊声，充耳不闻。
无奈，我只能擦干眼泪，起身去开门。
“小冉，你没事吧？”宿管老师关切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宿管老师看了一眼我的脖子，我知道她发现了我脖子上有被掐过得痕迹，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被发现后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挡起来。
宿管老师皱着眉头说道：“小冉，你出来一下。”
来到宿管老师的寝室，老师给我拿了个酸奶，说道：“小冉，你不用害怕，你就告诉我，曹丽阳刚才，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的眼睛盯着手里的酸奶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就是迟迟没有回答老师的话。
老师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没办法，我明天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让你换个寝室，行了回去吧。”
回到宿舍，曹丽阳已经上床睡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走进宿舍那一刻，我的心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难道是怕曹丽阳吗？
呵！她有什么好怕的。
第二天，班主任将我和曹丽阳叫到办公室，询问了一些昨天的情况。
可是还没等我说话，曹丽阳却眼泪汪汪的指着我，说道：“老师，昨天小冉打我。”
一听这话，我都蒙了，我什么时候打她了，明明是她踹了我，还掐我的脖子，差点掐死我。
我听着曹丽阳将她对我做的那些事，说成是我做的，我的内心顿时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我向班主任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昨天明明是她踹了我。”
可任凭我如何解释，班主任却只相信曹丽阳，我真的冤枉死了。
就这样，我在被欺负了之后，还被迫向欺负我的人道歉。
当我看到曹丽阳因为我跟她道歉而露出得逞的坏笑时，我第一次起了杀念。
但也只是一瞬间，想着以后不搭理她就好了，反正也要换宿舍了。
结果让我崩溃到是，关于换宿舍这件事，班主任并没有同意。
对此我真的无话可说，难道就因为我摸底考垫底了，就要受这种欺负吗？
班主任道：“行了，你俩回去吧，丽阳啊，小冉比你小一岁，不懂事很正常，你让着点她。”
曹丽阳笑了笑说道：“知道了老师，我们会好好相处的。而且我觉得小冉也不是恶意的，你说对吧小冉。”
看着曹丽阳得意的嘴脸，我真恨不得给她个大嘴巴。
明明受欺负的是我，怎么到班主任嘴里，我却成了不懂事。
还说我没有恶意，我要是有恶意，曹丽阳就不会这么完好无损的站在这了。
这件事过后，曹丽阳也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在这期间，我把我经历的事情，告诉了李梦琪。
李梦琪得知后，也替我抱不平，但是她却拿曹丽阳没办法。
李梦琪道：“这个曹丽阳我可太熟了，她中学都时候跟我在一个学校，那时候在社会上认识不少人，还找人收我保护费呢，要我说，她的良心啊，是大大滴坏了！”
“合着你也被她欺负过啊。”我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调侃道。
“岂止是被欺负过，自从她发现我家有钱之后，就一直以收保护费的名义，找我要钱，他们人多势众的，我也不敢不给呀，现在想想，中学这三年，他们得拿了我小万千块了。”
“啊？这么多，那你怎么不报警啊？”
李梦琪叹了口气说道：“报什么警啊，人家背后有人，举报了也就是关几天，然后就放出来了。关键是，放出来之后，他们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反正我是不敢惹他们了，收保护费就让他们收呗，算是破财免灾吧。”
李梦琪是能破财免灾，她家底雄厚，不差那几万块，可是我家不行啊。
“李梦琪，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我和曹丽阳可是要同寝三年呢，我真怕哪天她一来气，真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