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羿射日

尧帝治下的人间正值鼎盛，青铜器的冷光与稻穗的金黄交相辉映。谁料九霄之上羲和娘娘醉卧瑶池玉榻，十只金乌挣脱了亘古的秩序。它们不再是循规蹈矩的日轮，而是化作玩童般的三足赤乌，在穹顶追逐嬉闹，翎羽抖落的流火点燃云层，将苍穹烧成赤红的琉璃盏。

这么一天下来，只见所有草木庄稼都蔫了，大地上热浪滚滚。尧帝心急如焚惶惶不安，连夜净身，焚香祷告，禀奏天帝，恳请天帝收回九日。

“天无二日，岂能十日同天？！陆吾，派人速查！”天帝震怒非常。

“禀告天帝，英招早已查过。近日羲和娘娘受西王母宴请，因娘娘多贪了几杯琼浆，便一醉不醒，又无人敢去叫醒她，所以现在已无人管理太阳出没之事。”

“那你就亲自跑一趟，去告诉那十只小鸟，还按以前规定轮值升天，不得有误。”天帝大怒。

“尊旨。”陆吾不敢耽搁，星夜赶往汤谷。

这十日是帝俊和羲和所生，是形似三足乌鸦的金乌。每天都是轮流由羲和驾车升上天空，晚上回来在汤谷里洗浴，栖息于扶桑树上。

陆吾踏着星屑赶到汤谷时，十轮金乌正在扶桑树的阴影里打肫。神鸟的趾爪漫泡在沸腾的弱水中，蒸腾的水汽扭曲了它们慵懒。

“你这老倌，深更半夜来这做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陆吾忙道：“我是来传天帝意旨，要你们天明按常规轮值。”

“好了，好了，别再烦了。我们的事要他管？”

“滚！”

英招查探的玉简从陆吾气的颤抖的指间滑落，在触地瞬间被人灼成青烟。

第三日，黄河的咆哮化成了龟裂河床上呜咽的游丝。人们只好躲入深山洞中，才免强得以生存。

尧帝见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没有办法了，那就只有求自己了，于是召集群臣问计。

“我之属地泰山最高，离天最近，明天在十日刚出时，我用箭射他们，把他们赶走。”东岳上前道。

“我们也愿助大哥一臂之力。“另外四岳也一同相和。

于是，五岳大臣在天亮之前一同登上了泰山之巅，他们的犀甲在热浪中卷曲剥落，露出灼伤的皮肤。当五岳青铜簇在离日轮三万里处气化时，金乌们爆发出刺耳的尖笑。

“不自量力，晒死他们！”其中一只金乌大叫道。

十道日精汇聚成白炽光柱，五岳的血肉之驱在刹那间碳化，化作五尊向天怒指的漆黑雕像。

“欺人太甚，偿命来！”一声悲怆，駮兽撕裂凝固的热浪，已载羿飞腾于空中，羿背上的玄冰箭囊蒸腾着寒气。第一支箭贯穿金乌心脏时，极寒与极热碰撞出紫电雷暴。坠落的太阳在东海砸出沸腾的漩涡，蒸汽中浮现出九个扭典的日影。

当第七支箭已满弓时，共工怒触的不周山轰然出现，除了一只瘸腿的太阳还在逃，另外三只太阳已经躲到了山后不见了。同时无数只凶禽猛兽潮水般向羿扑来，羿只好抽出长剑奋力砍杀。青铜剑泛着寒光，长剑所及处尸体横飞，鲜血四溅。羿的身体也多处受伤，渐渐体力不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羿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睁开眼。

“破！”

再一看，大山和众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藏匿的三只太阳正在一起看着他偷着乐呢。原来是这三只太阳施的幻述！

羿再次挽弓搭箭，随着三声箭响，这三只太阳也纷纷落下。

“且留一盏天灯。”尧帝的声音穿透血色迷雾。

羿的最后一箭悬在龙筋之上，箭尖的寒芒映出瑟瑟瑟发抖的金乌。那轮幸存的太阳慌忙收起翎羽，规规矩矩悬在辰时方位，连光芒都收敛成温柔的琥珀色。

见十日祸患已除，羿因失血过多，一头从空中栽下……

待到羲和娘娘这一觉醒来，一切都已成定局。羲和抚摸着扶桑树上九根焦黑的枝条，神血泪滴落处，生出永不结果的赤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