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 结
本文对棺椁形制舍利容器的肇端与武则天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探讨。
首先依据考古发现的舍利容器遗物,重新确认了棺椁作为舍利容器的出现始于武则天时期。
在此基础上,针对武则天在显庆五年施造法门寺真身舍利金棺银椁的记载,做了进一步的考证。可以看到,虽然文献上无法证实棺椁形制的舍利容器确实创制于武则天,但高宗为了迎奉法门寺的真身舍利进行了细心的安排和优厚的准备,真身舍利及其带来的祥瑞引发了全社会的狂热风潮,就在那时武则天喜舍制造九重金椁银椁舍利容器,因此武则天创制之说,可能性极大。
最后,关注了仪凤年间武则天将长安光宅坊所感得舍利颁布这一事件,依据潞州梵境寺《大唐圣帝感舍利之铭》,讨论了通过这项全国性活动,拟棺椁的新形制舍利容器广泛传播的可能性。
附表 考古发掘的唐代棺椁形制舍利容器
续表
续表
[1]本文为日本科学研究费补助金项目“則天武后期の佛教美术に关する研究”(项目编号:19K00183)成果之一。本文又得到“台湾奖助金”2019年(编号:MOFATF20190053)的赞助与支持。中文校对得到日本早稻田大学文学学术院马歌阳博士生的协助,谨此致谢!
[2]慧皎《高僧传》卷一《康僧会传》(《大藏经》五〇,第325页中~下栏),道宣《广弘明集》卷一(《大藏经》五二,第99页下栏),《广弘明集》卷一一(《大藏经》五二,第168页上栏),道宣《续高僧传》卷二四(《大藏经》五〇,第637页中栏)中均有相关记载。据《高僧传·康僧会传》记载,当康僧会请求感应时,安置的容器是“铜瓶”,经过三七日既入五更后,忽然在瓶中有声,果然获得舍利。
[3]河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刘来成):《河北定县出土北魏石函》,《考古》1966年第5期。在石函内藏有萨珊银币和金、银、玛瑙、水晶等一共5657件,其中包含小型的银瓶1件和琉璃瓶5件,但未发现舍利。
[4]徐苹芳:《中国舍利塔基考述》,《传统文化与现代化》1994年第4期。
[5]“绢”,徐苹芳先生作“绡”,杨泓先生也同样作“绡”(杨泓:《中国佛教舍利容器艺术造型的变迁——佛教美术中国化的例证之一》,《艺术史研究》第2辑,2000)。
[6]《大藏经》五三,第586页下栏~第587页上栏。
[7]杨泓:《中国佛教舍利容器艺术造型的变迁——佛教美术中国化的例证之一》,《艺术史研究》第2辑,2000;杨泓:《中国隋唐时期佛教舍利容器》,《中国历史文物》2004年第4期;杨泓:《中国古代和韩国古代的佛教舍利容器》,《考古》2009年第1期。杨泓先生在2004年发表的论文中,指出除徐苹芳先生所举《法苑珠林》的记载之外,《集神州三宝感通录》中也有相同的记载。如后所述,对此“金棺银椁”,后者云:“数有九重”,由此可见,此时武则天所制作的舍利容器,内外共达九重之多。此外,法门寺大历十三年(《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亦记“二□亲造九重宝函”(《金石萃编》卷一〇一,《石刻史料新编》三,新文丰出版公司,第1669页上),《佛祖统纪》卷三九中“(显庆)五年,诏迎岐州法门寺护国真身释迦佛指骨至洛阳大内供养,皇后施金函九重,命宣律师送还法门寺”(《大正藏》四九,第367页中栏)可见相关记载。
[8]冉万里:《中国古代舍利瘗埋制度研究》,文物出版社,2013,第159~162页。冉先生还指出,武则天时期所出现的变化只限于外套装,直接安置舍利的核心容器仍以琉璃瓶、金银瓶为主,核心容器采用棺的形式即瘗埋舍利方式的完全中国化到9世纪前半叶才完成。
[9]“弘静”,《法苑珠林》作“慧辩”(《大正藏》五三,第586页中栏。全文下同)。
[10]《大正藏》五二,第407页中栏。如前人所指出,唐道世《法苑珠林》卷三八也有同样记载,云:“至显庆五年春三月,下敕请舍利往东都入内供养。……皇后舍所寝衣帐准价千匹绢,为舍利造金棺银椁,雕镂穷奇。以龙朔二年送还本塔。至二月十五日,京师诸僧与塔寺僧及官人等无数千人,下舍利于石室掩之。”(《大正藏》五三,第586页下栏~第587页上栏)。关于该记载的《法苑珠林》卷次,徐苹芳和杨泓两位先生均作“卷五十一”;据《大正藏》的校勘,明版作“卷五十一”。
[11]对于“皇后舍所寝衣帐直绢一千匹”,陈金华先生认为,武则天喜舍其所寝的衣帐,加之绢一千匹,恐不妥。Chen Jinhua,Monks and Monarchs,Kinship and Kingship:Tanqian in Sui Buddhism and Politics, Kyoto:Scuola Italiana di Studi Sull’Asia Orientale,2002, p.120.
[12]《大藏经》五二,第213页下栏。亦可参见《法苑珠林》卷四〇,《大正藏》五三,第602页。
[13]琉璃瓶与金瓶的内外关系,抑或有相反的可能,即金瓶→琉璃瓶(内存舍利),姑且存疑。
[14]朱捷元、秦波:《陕西长安和耀县发现的波斯萨珊朝银币》,《考古》1974年第2期。
[15]关于法门寺塔的传承和贞观年间所发生的感应故事,有以下记载,如:法门寺塔,俗称为阿育王寺、阿育王塔。据传,此塔一旦关闭,需经过三十年才能打开。若将舍利向众人开示,则可以生出福分。贞观五年(631),太宗下诏开塔取出舍利之时,一位盲人忽然重获光明,故众人从都城内外涌向法门寺塔。那时有人因为看不见舍利,极为懊恼,但烧着拇指并绕塔,就能看见了。参见《大正藏》五二,第406页下栏。
[16]“绢五十匹”,《法苑珠林》作“绢五千匹”(《大正藏》五三,第586页中栏)。
[17]《大正藏》五二,第406页下栏~第407页上栏。
[18]《大正藏》五二,第407页上栏。
[19]《大正藏》五二,第407页上栏。
[20]“云”,《法苑珠林》作“雲”(《大正藏》五三,第586页下栏)。
[21]《大正藏》五二,第407页上~中栏。
[22]“周”,《法苑珠林》作“西域”(《大正藏》五三,第586页下栏)。
[23]“佛顶骨”,《法苑珠林》作“佛束顶骨”(《大正藏》五三,第586页下栏~第587页上栏)。
[24]《大正藏》五二,第407页中栏。
[25]杨泓:《中国古代和韩国古代的佛教舍利容器》,《考古》2009年第1期,第75页。
[26]“碗”,《文渊阁四库全书》作“留”(《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606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1986,第622页下栏)。
[27]《唐会要》卷四八《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第991页。《长安志》卷八也有相同的记载:“横街之北,光宅寺。仪凤二年,望气者言,此坊有兴气。敕令掘得石函。函内有佛舍利骨万余粒。遂立光宅寺。武太后始置七宝台,因改寺额焉。”(《宋元方志丛刊》第1册,中华书局,1990,第113页下栏)。
[28]《大正藏》五〇,第872页下栏~第873页上栏。
[29]Chen Jinhua,Monks and Monarchs,Kinship and Kingship:Tanqian in Sui Buddhism and Politics,pp.118-126.高濑奈津子:《則天武后による儀鳳の舍利颁布—山西潞州の梵境寺儀鳳三年舍利塔銘をてがかりに—》,气贺泽保规编《隋唐佛教社会の基层构造の硏究》,汲古书院,2015。
[30]陈金华先生依据《石刻史料新编》所著录《山右石刻丛编》卷四(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编辑部辑《石刻史料新编》第一辑,新文丰出版公司,1977,第15012页)的录文。除此之外,高濑先生还指出顺治年间的《潞安府志》卷八《建置志》和光绪年间的《长治县志》卷四《金石志》也著录相关铭文。
[31]傅斯年图书馆《梵境寺舍利塔铭》(编号:00920);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大唐圣帝舍利之铭》(编号:TOU0614X);中国国家图书馆《舍利塔铭》(馆藏信息:章专863)。前者系“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颜娟英先生提示,谨致谢忱。
[32]“弘”,乾隆二十八年吴九龄修,蔡履豫纂《长治县志》卷四《金石志》(以下略称《长治县志》)作“宏”,据此高濑先生也同作“宏”,但这应当是为了避清高宗弘历名讳。
[33]《长治县志》和高濑先生均作“弘”,可能理由同上。
[34]“扃”,高濑先生作“局”。就此承蒙南华大学文学系的郑阿财先生的指正,特申谢忱。
[35]《长治县志》和高濑先生均作“剥”。
[36]此时将舍利安置的“旧塔”,如陈金华先生所指出,应为隋文帝在仁寿二年(602)颁布舍利而建造的塔。参见Chen Jinhua,Monks and Monarchs,Kinship and Kingship:Tanqian in Sui Buddhism and Politics, p.125。关于此次颁布所含的意义,参见拙稿《則天武后と阿育王——儀鳳年間の舍利颁布と〈大云经疏〉をめぐって》,《敦煌寫本研究年報》第14号,2020年3月。
[37]来新夏、赵波主编《中国地方志历史文献专辑·金石志》第9册,学苑出版社,2011,第153页。
[38]I-mann Lai(赖依缦),The Famensi Reliquary Deposit:Icons of Esoteric Buddhism in Ninth-century China,Doctoral Dissertation,London University,2006,pp.74-75.赖依缦先生对笔者惠予指教,至于水晶棺椁是属于武则天朝所做的想法,是韦陀(Roderick Whitfield)先生口头所说,他的文章中并没有确切的论述,谨此敬致谢忱。见于薇《圣物制造与中古中国佛教舍利供养》,文物出版社,2018,第172~1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