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迷夜
“皇上,放开我!你这样勉强,有什么意思,我是不会爱上你的!”
张清被皇上压在身上,这是自认识以来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接触,却如仇敌。
“为何无论朕怎么做,你都不接受朕?!朕在你心里,怎就不如陈俊琦那个手下败将!”皇上的手被咬出血印,仍不松开,怒视不甘地瞪着张清,清澈的眼睛,丹珠圆润之唇。
“我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彻底爱上你,这样的我,你要来何用?”张清吐出真言。
皇上不甘:“朕谋得天下,却不信征服不了心爱之人!今日你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你必要成为朕的人!”
皇上不管不顾,继续行强盗之举,张清知早晚有这一天,再挣扎已是无用,奕亲王尚未到达岭州,为保他安全,只得痛苦就范……
那夜,她对陈楚玉的感恩和好感,已荡然无存……
刘凌美带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出现在钱鸿泰面前的时候他很惊诧,想当年瑞王可是武王的死对头,缘何奕亲王要留下瑞王这个祸患,当真不担忧被瑞王利用并捅出篓子。
钱鸿泰把瑞王请进内室,瑞王摘下斗笠,姿态谦微。
“承蒙奕王弟不弃,留本王一线生机,不知可否助钱老板一臂之力?”递出奕亲王的印信。
钱鸿泰躬身接过:“王爷言重了,既是奕亲王的吩咐,小的必当竭力将您安置妥帖!”
刘凌美提醒:“钱老板,瑞王爷已是已死之人,还要给他一个身份!”
“这个不难,钱氏产业远及边境,对外便说是南州远道调来的掌柜,帮助我打理事务,说是我的远房外甥!王爷勿怪!”
“无妨!我虽历年掌军,但对经商亦颇为通晓,可帮钱老板做些实事!只是我这容貌,不知钱老板可有办法改变?”
钱老板果断:“这个不难,绣珠经常走难闯北进货,为了安全,学了些易容之术扮作男子,为王爷易容,骗过京城这些官兵不在话下……”
瑞王安心:“如此甚好!”
当日,钱鸿泰便叫来绣珠给瑞王易容,只是她哭哭啼啼的,见到刘凌美欲言又止,似有心事要追问,刘凌美上前关切:“绣珠姑娘,可有何事?面色怎如此憔悴!”
绣珠掩面含羞,不好吐口,钱鸿泰叹了口气:“唉~奕亲王带孙羽侍卫离京,不知凌美小姐可有去送行,可有见到他们?”
刘凌美:“临行前一晚见过,当日并未去送行……”有些不明所以。
钱鸿泰:“那奕亲王安排你来我这,孙侍卫可有何话?”
刘凌美恍然明白,拍着脑袋,宽慰绣珠:“哎呀~瞧我这记性,孙羽那个没心肝的,要我和一个人做姐妹,以免她孤单不快!我寻思何人如此重要,看是非绣珠莫属了!”
绣珠半听着,心下好受些,钱鸿泰虽知是善意的谎言,但也只能陪着演戏:“孙侍卫有心了!”
刘凌美:“嗨!他那种没情趣之人,没什么好提的,随他去吧!”走到绣珠跟前,拉起她的手:“话说我也正缺人做伴,有这个温柔可人的姐妹,倒叫人欢喜!”
钱鸿泰:“快别说这些了,绣珠,快准备准备,帮瑞王,不,也该给王爷起个别名,叫什么好?”
钱鸿泰思磨:“王爷出身尊贵,大难不死,可待来日,莫不如叫王毓源?”
“也好!承钱老板吉言!”瑞王拱手施礼。
不久,绣珠帮瑞王改化了容貌,虽不及从前金贵端仪,却添了几分行商的富态和凡俗,鼻下贴了络腮胡,看不出本来面貌,活脱脱像换了一个人。
刘凌美惊叹:“呀!绣珠技艺果然了得,就是皇上站到您面前定也认不出!”
提到瑜王,戳到瑞王痛处,败落至此,情面难堪,他半戏谑:“敢问钱老板,有何处可为您效力?”
钱鸿泰客套:“哈哈,不敢当~”料想奕亲王虽叫他投效于我,必不会委以重任,笑:“奕亲王虽经商多年,然产业并不大,所涉及不过些绸缎服装,兼金银首饰、玩器字画,他如今身下单薄,不比从前,我要好好帮他守住这些产业,发展壮大!瑞王若不弃,便帮我总理生意,接送货物如何?我已年迈,且身患喘疾,绣珠不能再经常奔走,日后就劳烦瑞王和凌美小姐!”
瑞王欣喜,躬身作揖:“钱老板客气,本王,不,属下毓源,自是十分乐意!”
“太好了!”刘凌美欢喜,终于有了个厉害的头领。
钱鸿泰扶起瑞王,点头:“有人帮衬老朽也轻松许多!”
刘凌美欢喜:“如此,我也可卸下一口气,近些时日可把我忙坏了!”
“哈哈~近日你也真是辛苦了,都快忙成男子汉了!”说的绣珠拉着刘凌美笑起来。
钱鸿泰:“事不宜迟,那凌美小姐便带毓源去布坊熟悉情况!”
毓源惊异:“什么,布坊?”
钱鸿泰解释:“为将奕亲王的产业做大,加之衣料供源较远,我已在城南开了家布坊,忙的很,还请毓源打理!”
毓源:“布坊多少人?”
钱鸿泰:“不多,三百!”
瑞王心想:“没想到,奕王弟竟悄悄办了这么大的产业,真是看不出,他还有如此能耐!”
钱鸿泰看出他的心思:“王爷不要误会,这是在下的私产,与奕亲王无关,奕亲王不过是帮我画些衣裳和首饰的式样,入了些本钱!”
瑞王一笑:“了然!”但心中存疑,想钱鸿泰说的不能尽信,先去了解清楚再说。
当日下午,王毓源便随刘凌美去了城南僻巷的一个布坊,担任坊主,开始暗中操持生意,周转银钱。
武王死后,史慕廉荣封丞相,接收了工部王尚书、刑部刀尚书等人,礼部李祭年因着大长公主驸马的身份置身史党之外,户部尚书空缺,左侍郎自曹谦死后由其子曹宾继任,与害死自己的仇人孙忠互为死敌,誓要拔除对方。
而贺文轩依靠萧云峰在皇上面前的情面,被提拔为翰林院掌院,兼文林馆大学士,守着一栋藏书楼,兼为皇帝顾问献策,颇受重用。
贺文轩受新臣拥戴,逐渐成势,分丞相之权,又掌握着史慕廉曾为武王效力的证据,一直被史慕廉一党挤兑。曹宾为抗衡史慕廉的走狗孙忠,主动接近贺文轩投诚。贺文轩为巩固权位,欲早日与琼华公主完婚。
曹宾知道贺文轩有在文林馆夜读的习惯,一日亥时,宫门下钥以后,专程前往文林馆,怀中揣着一卷秘密文件。然而途中却遇见了一个人……
自张璐搬入金祥殿,张清便夜夜难眠,有入夜漫步的习惯,也常见贺掌院挑灯进文林馆。馆外有一方水池,池上开着些鲜艳素净的睡莲,颇为赏心悦目,尤其到了夜晚,睡莲之光洁有如昙花,其清芬令人神怡,张清便经常长久驻足,守宫侍卫瞧见也不敢惊扰,只偷偷禀报给御前统领赵齐。
这夜,赵齐又收到皇后入夜赏莲的消息,禀报给皇上,自有夫妻之实后,皇后多日冷落皇上,避而不见,皇上为气皇后,又跑到金祥殿做戏,收到消息,恼曰:“让她赏罢!几朵花也比朕可爱!”
赵齐不知所措,只得悻悻地退出殿门。
曹宾揣着秘卷走过池边,见皇后一人立足出神,也没带着丫鬟,有些惶惑。
他轻声走过去,施礼:“下臣,参见皇后~!”
张清转过身来,曹宾曾对她有过救命之恩,虽称不上朋友,却觉万分亲近,像除阿健以外的一个亲人。
她不知为何,眼中噙出些泪,不语地凝视着他。
曹宾:“寒夜风凉,皇后为何在此?”自始至终,曹宾都不知张清的真实身份,只把她当先丞相嫡女,那个名满邺京的淑女张珺。
张清:“夜风再凉,可比得过世道人心?”
“皇上爱惜皇后,世人皆知,不知皇后为何做此感慨?”曹宾默想,询问缘由。
“人这一生,时间很短,心也很小,只能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爱已失,心已空。”
曹宾了然,看来她与奕亲王的传闻不假,猜知是为失去奕亲王难过。
“人心是很小,可如果只能爱一个人,请先爱护好自身。莲之高洁,在于出淤泥而不染,孑然独立,寒夜亦生而绚烂,皎洁如辉!皇后时常观莲,当汲取莲之精神!”
张清甚感欣慰,苦涩的脸上微微一笑:“本宫懂了,多谢曹侍郎!”
曹宾见皇后的皎洁面容在月光下甚为迷人,不觉暗自心动,不禁将外披的风衣解下拢在皇后肩上,被张清拒绝。
皇后:“外臣不得接近宫眷,多谢曹侍郎好意!”
曹宾接过披风,克制住对她的心疼关切:“是下臣失礼,皇后保重!”
曹宾欲离开,张清:“本宫希望能有曹侍郎这样一位好友,本宫在永安宫的日子,也能有一丝喘息!”
曹宾心领神会,笑:“臣,甚感欣喜~!”
张清点头,曹宾持披风匆匆赶往文林馆。
贺文轩早在阁楼上,看到了目下的一切,只当做全然不知。
一见到曹宾,便提醒他道:“不是所有的夜色都能让人迷失心智,别忘了你我是在禁中!这美好与平静之中,暗藏危险,稍有差池,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曹宾知道他意中所指,微微涨红了脸:“多谢贺掌院提点,见笑了!”
“曹侍郎家教温良,曹宾生性和暖,善解人意,知书达礼,说起来也是普通官家女子难得的良婿,若张珺早先认识的人是他也好。”贺文轩在心中不免感慨造化弄人。
“你趁夜前来找我,是何要事?”贺文轩将他引进馆中,将门紧闭。
曹宾掏出怀中的秘卷:“当年我父死于妓女柳香君之手,是武王的手笔,为扶孙忠上位!孙忠虽未执掌户部,但他与我不共戴天!这是我搜集的武王勾结党羽的罪证,其中有关于孙忠和史慕廉的,我想,没有人比贺掌院更需要它!”
贺文轩接到手里,心中惭愧,当年除掉曹谦,确实是孙忠请求武王所为,但幕后筹划之人却是他贺文轩,说起来他也是曹宾的杀父仇人,但为武王心腹的事为贺文轩绝密,除史慕廉和已经离京的朱管家外,任何人皆不知晓。
“不错!如今史丞相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本院确实非常需要它!只是,若为令尊报仇,除掉一个孙忠恐怕不够……”贺文轩提醒他。
“贺掌院的意思是?”
“孙忠现已死忠史慕廉这个老奸贼,若孙忠死,史慕廉等人必不会放过曹府上下,树大根深,唯有连根拔起,方能万全,你要三思而后行!”
曹宾苦笑:“宾之一生,素无大志,只想过太平日子,奈何命不由己!家中尚有老母小妹,纵报此仇殃及全府,那宾亦唯有殊死一搏,求贺掌院怜悯!”他拱手作揖,言辞恳切。
贺文轩面有难色。
“贺掌院不相信下官的决心?”
贺文轩叹了口气:“若令尊没死该多好,你便已娶妻生子,过一世太平日子!”
“现下说这些还有何用?”
贺文轩回应:“好吧,此物便当是你的投诚信物,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贺文轩的人,我在朝一日,便会力保你之安危!”
曹宾躬身大拜:“多谢贺掌院!”
贺掌院:“时辰不早,我让侍读安置你在此处过一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