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时光里的布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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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约会

大刘刚洗完澡在换衣服,看到我就叫我过去。

他留着短发,头发湿漉漉的,穿一件白色T恤,凸显出他健美的身材。

“你去过丽莎家了?香积寺那里?”他开门见山。

“嗯,去了啊。”我应付着。脑子里也在快速分析:这说明他可能没去过丽莎家?

“她叫你的?”——他这是在分析我跟丽莎谁主动?

“是呀……”

“她……找你啥事啊?”——他是想知道我和丽莎的关系进度?

“跟我学围棋。”——哎,我怎么实话实说了呀!

“是吗?”大刘将信将疑,可能自觉无趣:“哦,没事。”

我转身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该死的实心锤子,傻到家了。

回家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

理性的我在说:这有什么,本来和丽莎就只是朋友而已;感性的我在反驳:朋友也可以进一步呀。那么我到底想怎样?是披荆斩棘进一步,还是云淡风轻原地踏步,或是海阔天空退一步?没有可以参考的经验。

直接回家继续折磨自己也不甘心,就把车骑到家门口的公用电话旁,人没下车,一只脚踮在马路牙子上,从通讯录里找出了那六个数字。

保持这个动作打电话本意是故作轻松状,证明自己没把这事看得那么沉重,但当听到电话呼叫声响起时我就紧张得不行。

丽莎的声音,她下班比我们后勤早,刚到家。我磕磕绊绊隔靴抓痒指东说西,什么上次下五子棋我很后悔,不该赢你,向你道歉啥的。

她倒被我逗乐了,不过很快就被她察觉了:

“那事儿早忘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下班碰到大刘……”我终于说:“他问我去你家的事。”

“是吗?那傻大个……你说什么了吗?”

“我照实说了……”

“哦,天哪……”我可以想象丽莎闭眼手捂额头的样子。

“以后别理他就是了。”

她沉吟了会说:“明天下班你有空吗?最近好像有很多新片上映,我们去看电影吧!”

“呃……”我又傻住了。

暮色的余辉投射在路边的法国梧桐树叶上,像被撒了一层金色的粉。

我照例让大山代劳了我的考勤卡,提前在员工通道外的转角处等丽莎,同时看着头顶闪亮的树叶。

想着每一个人看这叶子都会有不同的心情吧,归纳起来无非是这么几种情绪的表露:美好、悲伤、快乐、痛苦、忧愁、迷茫……

也可能几种交织在一起;也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那么可以说他是个幸运的人,但同时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我在望着梧桐树叶冥想的时候,一声清脆的车铃从远处传来,丽莎骑着漂亮的橘红色24吋自行车从员工通道的斜坡上冲了下来。

她穿粉绿洋装,白色一步裙,咖色丝袜,清爽动人。

车速扬起她长长的秀发,迎风飞舞,唰地冲到我面前停住,露出她迷人的酒窝,带来洗发水梦幻般的清香——此场景在我眼里完全是以港台爱情片里女主出场时慢动作的形式出现。

同学大王毕业后分配在人民大会堂当园丁。平时比较空闲,下班后常到会堂加班做检票员,这样奖金能多拿。

这让大头、小齐和我这帮同学交了好运:那些年杭城的电影院愣是没赚过我们一分钱。大王他们内部员工都有几个专属座位,尽管位置通常比较偏远。

不过,这回我特意在售票处停下排队买了两张票,因为我不想第一次带女孩子看电影是坐在29排34号这样的座位上。还有一点当然是表现给丽莎的:以示我的诚意。

买好票时间尚早,我想带丽莎先找个地方吃饭。

“嗯……我想吃葱包烩儿!”她娇滴滴地说。

葱包烩是历史悠久的本地小吃,烩指油炸烩,就是油条,将它和小葱裹在春(面)饼内,在铁锅上压烤至春饼脆黄,再配以甜面酱和辣酱而成,香脆可口。

但我的大小姐,这里是商业中心,一时半会我上哪儿变去。

“这附近好像没有啊。”我向四周张望。

“那边有个学校,学校周围肯定有!”她面露喜色,我却很没面子,显然她比我聪明。

果真,还没走到学校,路边就有一个大妈摆着个炉子和平底铁锅,正在做葱包烩。

“刚摆出来,稍等会,马上好!”

大妈利落地用木制的压铲把两块包了小葱油条的春饼放入锅内……

我用丽莎给我的餐巾纸擦着油腻腻的嘴巴,走入大会堂前的广场。夕阳的余晖在丽莎的侧面,通过她的水晶耳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那种美感让我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我所处现实的真实性。

检票处的大王早就看到我俩走过来,身边还站着大头。两人交头接耳在密谋着什么。等我们上前,大王把他肥嘟嘟的手像门闸似地一拦:

“今天座位都满了,请你们出去买票。”

旁边的大头强忍笑意。我知道这肯定是他的主意,不过这倒让我的成就感翻倍,我掏出了电影票:

“早买好了,哥哥们!”

那神气劲就好比打牌时手上只剩了一副“炸弹”等着对手来送死。两人有点意外,大王眨了眨眼睛,只能放我们进去。后面大头还不甘心:

“回来,你的票是昨天的!”

看的是喜剧片《顽主》(1988),主演是葛优、梁天等,挺有意思。把我和丽莎都绕在令人捧腹的情节里了——本来我还幻想着两人的头靠在一起或者我一个手臂能搭上她的香肩……

散场的时候有点怅然若失,但这帐总不能算在葛优头上吧,以后选电影的功课还得认真下一番功夫。好在一副葱包烩儿并不能填饱肚子,回家的路上丽莎说要去天水桥吃“陈生记”的米线,算是弥补了我些许的失落。

这家米线是杭城最早最出名的过桥米线,粉好料足,来这里吃米线是当时城里人少有的夜生活之一。我们边吃边聊,非常融洽。但不知是我胆小还是她的回避,话题就是没有一丁点往感情方面发展的趋势。

这次之后又一切如旧。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也只限于上班空暇时能见到她、与她一起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或者就是像特工一样把鲜花放到开水房锅炉背后的那一瞬间。

我搞不明白,她说过她家里鲜花不断,这何时开始变成了我的责任?!

丽莎就像一个我不愿意去揭开的谜题,这也许出于我对爱情的懦弱,甚至是惧怕。后来小青出现了,我更加迷茫起来。但在我快要清醒、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时候,小青辞职去了厦门,天各一方。而若即若离的丽莎却始终在那里。

这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主动约她晚上出来。

这是我个人社交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她同意了。遗憾的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