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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当我看见——(1)
睁开眼,习惯着今天看见的景象。
面前正对着床的是一面镜子,映照着正常的世界。
我叫观众,原来的名字我自己也忘了,是那个人死前给我起的名字。
晃了晃头,一边穿衣服一边趿拉着拖鞋向卫生间走去。
“在不在啊?该交房租了!水电费也一起交了!”
这是我那个讨厌的房东,你开水闸的时间和他的暴躁程度是成正比的。
就像一只未进化完全的卷毛狒狒。
按下这些琐碎的事不表,我和你们说说我的工作。
每天早起,绕着苛泽街晨跑,如果你有像我一样的能力,你就能看见许多真实的东西。
比如天天都能换主人的公共座椅,比如充斥着神秘的铅白厂,比如因为失去了什么而站在街头双目无神的看着车辆飞驰而过的老人......
哦,对不起,我忘了说我的能力了。我的能力是看见人们的情绪和死后的执念(不会被衣服等贴身物品挡住),蓝色是平静,紫色是谨慎或者紧张,红色是愤怒,橙色是热情等等等等,就不一一细说了。而相对应的,我失去了看到没有生命物体的能力,只有用镜子才能看到正常的世界。
简单来说,就是我看活的生物五颜六色,看东西就只是看个形状,灰色的,没有深浅。
跑了一会,我明白我应该吃点东西了。
抬起左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古铜色的时针指向七与六之间,分针停留在三的位置。
我搓了搓手(这是我的习惯),步履轻快的迈入一间早餐店,我落座后,一名刚从后厨出来的女侍者向我走来,礼貌的弯下腰道:“先生,您需要什么?”
我点了一份无糖咖啡,一份吐司,这个人身上的颜色很奇怪,混杂了墨绿色的不甘与火红色的愤怒,甚至有不小比例的紧张。
我同时注意到她手臂上露出一小块淤青,假如不注意看可能注意不到,反而是一枚没有镶钻的戒指很明显的箍在无名指上。
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她身着很整齐没有什么问题,像是特意整理过,在弯腰的时候她抽了一下嘴角,鞋子上有水渍。水渍?或许也可能是别的液体(笑)。面色疲惫,眼袋有些严重,她在回身后露出了一小块被后领遮挡的青紫痕迹,很明显是被打出来的。
仔细想想就能想到她将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当然,以我的能力和推理能力。
我随手拿起报纸,映入眼帘的是报纸上的头版:“寒潮来临!流浪者死亡人数激增,艾格·罗德先生组织公益火葬”,和一张油腻男人和另一个人握手的图片。
“赞美您,假如你没有因为自己的利益驱赶那些找不到地方休息的流浪汉的话。”我小声嘀咕,同时将报纸叠好放到一边。这实在让人没有看下去的欲望,因为“他”会驱使我前去这样的地方看看,看这些人是如何成对的焚烧,又如何平均的分配。
“他”是我的能力,有自主意识,随着我见过这种事情的数量越来越多而觉醒。
就在我抿了一口味道称得上是侮辱我味蕾的咖啡后,收银台后的后厨传来一声闷响。声音之大,不少远离收银台,靠近门口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向后厨入口。
一个颌骨流血的男人冲了出来,很显然是被酒瓶酒杯一类的易碎品从下方偷袭了。他大声叫喊:“救命!”
这个人的颜色充斥着黑色的怨念,白色的恐惧和愤怒,我清晰的看到他的左手无名指有一枚戒指,和那名侍者的是一对。
他的身后忽然探出一只深灰色的手抓住了他的领子,他又转而狠狠骂道:“滚开!你个疯子!”
忽然,他肚子位置的衣服晕开一片血迹,而他脸上满是惊恐过后的愕然。
我摇了摇头,明白他死定了。象征着生命的鹅黄色从腰部向头顶与脚底缩短,消逝的过程只不过用了半秒左右。
在继被赶走而活活冻死的流浪汉,铅白厂铅中毒的女工,被人贩子拐走了小女儿的老人,我又看到了一起惨剧。
看着那名女侍者深灰色的疯狂,我皱了皱眉头,将纸币压在碟子下,搓了搓手走出门。
警察又要来了,我也该走了。每次出现这种事都能在现场看见的人多半会被警察盘问,一起这样复杂的感情造成的惨剧不是“他”应该现在接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