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人也波折
长生嗓子都嚎哑了，荆衡也没有给她丝毫回应。
碰触到他冰冷的肌肤，长生赶紧取回烤干的衣物，一件一件帮他穿上，温暖干燥的衣衫，沾了他的身，立即变得阴冷微湿。
长生束手无策，索性俯身将他紧紧抱住，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暖他。
直到此刻，她也没有勇气去试探他的鼻息与脉搏，刻意不去注意他的心跳，害怕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落空。
实则，她瞳仁里的光，已经一点一点消失了。
忽然，浓郁的花香充斥鼻端，吸引了长生的注意力。
她用力嗅了嗅，顺着香气回头望去，一位身着鹅黄纱裙的端庄少女，亭亭玉立在她前方七步远的地方。
这一瞬间，长生不由心神恍惚，难道是天上的仙女来相救？
她定定看着那俏丽的身影，分花拂柳而来，情不自禁地站起，心生希望。
及至少女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长生才感觉到她身上的不寻常，虽然她没见过仙女，但她却很清楚，妖精的气味。
脑子里的那根弦立刻崩了，长生一个空翻，护在荆衡身前，本能地去摸腰佩短剑，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短剑已丢在荒原上，再摸褡裢，亦是濡湿一片，可想而知，里面的符咒定也被泡烂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赤手空拳，拉开防御架势，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妖精伤了衡子。
少女见她防备自己，便也不再向前，而是傲然挺立，缓缓说道：“我是这谷中的落葵仙子，奉主人之命，来请姑娘和公子过府做客。”
长生不因她言语客气而放松戒备，妖精们的那些伎俩，她早就烂熟于胸，越擅伪装的，便越是憋着坏水，她才不信这世上会有助人为乐的妖呢！
“胡说，你身上的分明是妖气！”长生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身份。
落葵蹙眉，面露不悦，自她跟随谷主以来，谷中山精水怪无不敬她三分，见面必以仙子之名称呼她，连谷主也赞她颇有仙根，而今这脏兮兮的黄毛丫头，竟如此无礼。
她有些着恼，但记着谷主的吩咐，仍是忍了忍，道：“我是妖不假，但我家主人却是堂堂上仙，他怜你心诚，有意施救，你若错过，必抱憾终身。”
长生冷笑：“可笑，若真是神仙又岂会与妖为伍？说谎也不草稿，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落葵见她胡搅蛮缠，心中窝火更甚，只是一想到生气要犯嗔戒，必会影响修行，便生生压下了怒气。
“那位公子已命悬一线，你若再拖延，便是置他于死地，信与不信，你自己决定，我家主人也只渡有缘人。”
落葵话音刚落，转身就走，长生见她走得决绝，不由心生动摇，她下意识地唤道：“等等！”
落葵止步，并不回头，而是勾了勾唇，轻蔑地笑道：“怎么，你改主意了？”
长生语气不善：“先说说看，你家主人是谁？”
落葵陡然回眸，愠色毕现：“放肆！竟敢对主人不敬！”
语落，广袖一拂，带起一阵阴风，卷起一层落叶，袭向长生。
长生没有法器护身，亦不敢离开半步，只得举袖挡面，硬生生受了。
因着照顾荆衡，她这一身被江水浸湿的衣衫，根本没来得及烘烤，愣是凭借自己的体温给捂干了一半。
此刻阴风一吹，杀伤力不强，却令她冷得直打哆嗦，再加上饥饿、疲倦，可谓雪上加霜，意志力当即就被摧毁大半，直想抛了荆衡逃开。
可是，一想到衡子平日待自己的好，她就不能狠心弃他不顾，哪怕冻死饿死，她也得护他周全，至少，他不能死在自己前面。
等到阴风散尽，长生垂手一看，少女的身影却已不见。
闻得身畔花香乍浓，她没来由心脏一突，立时回头看向荆衡，却见落葵不知往他嘴里喂了什么。
长生怒极，挥掌便击向落葵，却被轻巧地躲开了。
长生无暇顾追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去抠荆衡的嘴，生怕他被喂了毒药。
可是，荆衡的口中空空如也，药丸早落进了他的肚子里，长生那颗心不由得拔凉拔凉的，他这是要死了吗，死在妖精手里，就是他的宿命？
“那是我家主人特赐的仙丹，你不感激就罢了，莫要好心当作驴肝肺。”落葵本懒得解释，但因不想让谷主蒙受误会，仍然插了一嘴。
长生的视线渐渐抬起，落在落葵身上，她的话，长生一个字也不信。
怒火自心底腾起，她捏紧拳头，愤怒地嘶吼，猛然起身，跨过荆衡，向落葵冲去，犹如发狂的小兽，要找她拼命。
落葵不敢犯戒伤人，只得一味躲避退让，幸而她有法术护身，任长生再疯狂，也无法碰她半分。
但越是如此，便越是火上浇油，这种亲眼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丧命，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烂透了，长生红了眼睛，已失了思考的理智，瞳孔里只映照着那鹅黄的身影。
“你再不住手，莫怪我不客气了！”
落葵渐渐没了耐心，区区凡人，命如草芥，她只要用手指轻轻一点，便能送对方入轮回，偏生修仙要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真是憋屈！
她只是这么一走神，长生便已近在眼前，落葵不再避让，冷冷盯着她，暗暗蓄势，待她再近一步，便给她些教训，只要不伤她性命，顶多被谷主责罚，也没什么打紧的。
谁知，仅是一眨眼，长生便已捏住她的手臂，她的身法快似鬼魅，落葵甚至没能看清她是怎么来到面前的，明明自己一直盯着她，一介凡人，到底如何做到瞬移的？
落葵太惊讶了，以至于忘了反应，怔怔地看着长生墨黑的瞳孔，隐约透出血光来。
长生扬起拳头，正要砸下，突然，一声熟悉的咳嗽，拉回了她的心智，黑眸里的血光迅速消隐，快得令落葵感觉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长生丢下愣怔的落葵，转身奔回荆衡身边，见他乌黑的脸色好转几分，她探出颤抖的手，激动地抚上他的脸，居然感受到微温，荆衡，他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