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网络经济下相关产品市场的界定方法

为了能准确界定相关市场，各国的有关反垄断当局和经济界学者们提出了众多的相关市场界定方法，这些方法主要是对相关产品市场的界定，多产生于美国的反托拉斯司法审判活动中。在早期美国反垄断法司法实践中，合理替代性方法是最早的界定相关市场的方法，但这种方法主观性比较强。为克服这个问题，能够定量刻画产品间替代性的方法——需求交叉弹性法被引入了相关市场界定中。20世纪五六十年代，哈佛学派采用了需求可替代性方法，80年代芝加哥学派首次提出“假定垄断者测试”的方法。目前，世界上主要发达国家和地区在相关市场界定上所采用的方法是高度趋同的，它们主要采用假定垄断者测试法。由于此方法的核心要点在于一个“数额不大但很重要且非临时性涨价”（small but significant not-transitory increase in price），通常被称为SSNIP测试法。我国《指南》规定，界定相关市场的分析方法有替代性分析法和假定垄断者测试法。

即便在界定相关市场的方法上具有趋同性，工业经济时代服务于反垄断实践的诸多相关市场界定理论和方法本身仍存在争论，在界定相关市场上很难达成一致意见。例如，有“放弃说”（放弃对相关市场的界定），有“结合说”（市场界定应与企业行为、绩效结合起来）。主流观点认为界定相关市场仍是法律实践的关键所在，并试图放宽产品同质性等传统经济学假设，寻找实用性更强的检验方法，使之更加符合反托拉斯精神。随着网络经济时代的到来，在技术进步、创新、动态竞争等因素下，原有方法是否适用于网络经济下的相关市场界定？学界对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有的学者对原有方法持肯定态度。根据对目前多数国家在界定相关市场时采用的主要方法，有的学者认为在界定网络信息服产品市场时，仍然应该采纳合理的替代性分析法和需求弹性测试法作为基本界定方法。从跨业务竞争出发，有的学者认为互联网行业跨业务竞争的特点使得在界定其相关产品市场时，与需求弹性测试法相比，供给替代分析法是更为重要的考量因素。有的学者认为在互联网这种双边市场中，在平台收费一方进行SSNIP测试更为妥当。有的学者通过理论上的假设，将SSNIP测试法运用到互联网不同行业进行分析，肯定了该方法可以运用于互联网行业。

有的学者对原有方法提出质疑，这种质疑主要针对SSNIP测试法。从免费业务、技术竞争、双边市场等角度认为SSNIP测试法不适用于网络经济领域。互联网产业中免费业务与收费业务的混合，使产品价格很难界定，产品市场界定中的SSNIP测试法也就不易适用。在新经济行业中，由于产品品质的竞争或技术的竞争已经远大于价格的竞争，以价格理论为基础的SSNIP测试标准根本不能有效界定相关市场。需求替代、供给替代等传统的界定相关市场的方法在新型互联网经济条件下遭遇瓶颈，SSNIP测试法的适用在互联网双边市场中也有其自身的局限。

有的学者提出，应采用新的方法来界定网络经济下的相关市场。从双边市场的特性出发的分析认为，沿袭原来的思路，用传统方法已无法认定互联网产业垄断行为，应对反垄断法规定的方法有所突破，归纳互联网企业所提供产品（服务）区别于传统产品（服务）的特征，基于利润来源确定相关市场的范围。在研究过程中，学者们注意对域外研究成果的借鉴，介绍了欧盟委员会在反垄断法实践中界定相关产品市场时已经开始运用的几种新方法的尝试，可为解决网络产业中相关市场界定问题提供有益的参考。这些新方法包括盈利模式测试法、产品性能测试法、销售方式尝试法。有的学者以此为启示，提出网络效应使得市场对价格的敏感度降低，导致传统SSNIP测试法失效，而应用产品性能测试法和盈利模式测试法能更有效地界定相关产品市场。在经济学领域，为使相关市场界定得更加客观，一方面使用经济学中更多的弹性理论来完善SSNIP测试法的分析框架；另一方面，将越来越多经济学中的定量分析方法引入反垄断的相关市场界定中，并在反托拉斯理论及实践中引入技术进步要素，形成了动态的技术进步标准。

通过学者们的研究，结合网络经济特征可以看出，网络锁定效应、消费者偏好以及产品功能替代性增强等特征导致替代分析法面临困境，而免费经济的存在似乎又使以价格理论为基础、以价格分析为出发点的SSNIP测试法效力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