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故人
烈日当空，一柄七尺的长剑横在当空，随着时间的流逝，长剑打起了摆子。
“娘，我，我觉得，差不，多了吧。”丽姬的寝宫中传来一阵阵有气无力的呻吟。
一个面若星辰，天真无邪的少年站在庭院中，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胡服，黑色的短发被一根布带绑在脑后。明明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此刻却一脸疲惫。
此时的天明扎着马步，一只手平握着一柄七尺短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可怜兮兮的向着坐在亭子里的华服女子喊道。
维持这个动作已经半个时辰了，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天明那里吃得消。额头的汗水已经汇聚成一股小溪，叮咚叮咚的往下滴。半蹲的双腿打起了摆子，握剑的手臂已经开始打颤。
立在一旁的女子拿过一柄长剑，挽了几个剑花，不急不缓的说道：“把手臂伸直，再坚持半个时辰。”
说罢，把长剑归鞘。用剑鞘把天明垂落的手臂抬高，随后转身去了天明对面，舞起了一套剑招。
只见眼前的女子身形一跃，片刻之内，衣袖处银光一现，一把长剑如水涌出呈现在了众人眼前，剑柄纹着鎏金的祥云图纹，剑锋泛着青光。在女子的葱葱玉指之间，青光便随着女子身形幻化出百种图纹来。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九招技艺，招招到位。
原本无精打采的天明顿时眼冒精光，腰不酸了，手不困了，双眼盯着剑光闪烁。
片刻后，女子归剑入鞘。看着天明眼中的艳羡，轻笑一声。
“想学？”
“想想想。”天明头如捣蒜，满脸希冀。
“什么时候能坚持三个时辰，什么时候教你。好了，接下来练习击、刺、格、洗、劈、砍、撩、提、抽、带、崩、点。看好了。”说罢，那女子手中长剑或击或刺，动作转换行云流水，手中长剑如身使臂。
看着眼前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女子，天明艳羡之余还有几分好奇。
“母后，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啊？”
“这不就是你当初在那张布帛上看到的剑法吗？好了，不要多问，好好练你的基本功。”丽姬说罢，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吩咐自己的侍女看着天明，带剑回宫了。
看着丽姬离去的身影，天明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子戈现在怎么样了！
摇了摇胡思乱想的脑袋，天明握紧手中的长剑，脑海中回忆着方才丽姬的动作，开始了枯燥的练习。
就这样，每天一个时辰的马步，一个时辰的持剑立定。之后便是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短剑的基本技巧击、刺、格、洗、劈、砍、撩、提、抽、带、崩、点。一式十练，一练百变。
这一番下来，天明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在婢女的搀扶下躺到床上，然后由丽姬身边的贴身婢女来给自己按摩。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摊上丽姬这么一个好武的主人，身边的侍女也都略有功夫。
一双酥手看似软弱无力，可按到身上的时候，天明确实感觉的一种说不出来的舒坦，好似灵魂都要出窍了。第二天起来，昨日的疲惫好似一扫而空，天明为了早日习得那日丽姬舞动的剑法，很是自觉的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这般来回折腾了三个月，历经盛夏，深秋。这段时间天明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但只要想起母后当日那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身影，天明就打消了自己放弃的念头。
如今，天明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形轻了不少，手中长剑虽不能做到眼到手到，手到剑到那般精准，但也能做到收发随心了。
丽姬见他如此，也颇为欣慰。在天明剑术入门后，丽姬亲传了他一套剑术。见天明脸上如获至宝的神情，丽姬对他说道今后便不用来此地了，自己多做练习即可。并将之前监督天明的侍女半夏赐给他，吩咐她好生照料天明。
此后，天明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每日苦练不缀，一身剑术也日渐熟练。
这日，咸阳的雪下的好大好大，仿佛漫天的云朵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的席卷向大地。转眼的功夫，昔日异彩纷呈的咸阳城如今已是白茫茫一片。
此刻咸阳宫中的一处庭院中，持剑静立的天明已经被大雪盖的看不出身形，平稳伸出的长剑上落满了雪花，如今已有半尺多高。
一旁的侍女手中拿着皮裘，担忧的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天明。若不是看到天明鼻翼出有规律的呼吸将飘落的雪花吹走，侍女早就上前了。
就在这时，雪人“天明”动了，手中长剑一扬，覆盖着天明全身的雪花好似一件外衣被揭过抛在地上。挥剑一刺，只见一朵六角形的雪花被挥出的长剑一分为二。
见此，天明收剑入鞘。转身从半夏的手中接过皮裘披在身上，抬头看见她满脸担忧的神色，天明伸手握住半夏的柔夷，轻笑着说道：“今日顿有所悟，害半夏姐担忧了。”
名叫半夏的侍女从天明手中抽回自己的双手，无奈的说道：“公子又在打趣奴婢了，快回屋暖暖，小心冻坏了身子。”说罢，就要拉她进屋。
“半夏姐这般急不可耐的拉我进屋，我可不是子戈那小子，怕不是拉错人了吧？”天明打趣道。
“公子又在胡说了，讨打不成！”半夏娇羞道，做势要打。
“半夏姐饶命。”天明装作不敌，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半夏姐，我去给母后请安，顺便向母后请教下剑法，今日天寒你就别去了。”
话音刚落，天明的身影就消失在院子里，离去的脚印也被飘雪淹没，几不可见。
半夏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红扑扑的脸蛋看着天明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停留了片刻，便转身回屋了。
诺大的咸阳宫内，天明身穿雪白皮裘，颠颠的向着丽姬的寝宫行去。
另一边，丽姬的寝宫中，丽姬看着一身侍卫打扮的来人欣喜不已。
“丽儿，你跟我走吧。荆兄弟，荆兄弟也还在故地等着你。”来人一脸希翼的看着眼前丽人深情说道，说话间还试图伸手拽着丽姬离开。
“韩大哥，我，我不会离开的。”丽姬不动声色的错开韩申伸出的双手，深色坚定的说道。
“为什么，你忘了当初是谁杀了你祖父的吗？当初你和荆兄弟的海誓山盟难不成是随口说说的吗？”韩申气愤的呵问道。
“韩大哥，你不要逼我了，我有我的苦衷。”丽姬看着眼前气愤的韩申，深色坚定的说道。
“苦衷？你有什么苦衷？我看是你被此间的繁华迷了眼吧。当初我瞎了眼冒死从秦兵手中把你抢出，亏的荆兄弟这么些年一直苦苦练剑妄图把你从这水深火热之地救出！”韩申自嘲的说道。
“你就当我是这样的人吧！韩大哥，你若是日后见了荆轲，请你转告他，我祖父已死，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忘了我，就当我们不曾相遇过。”丽姬一脸哀色，决绝的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你说啊，你有什么苦衷？”韩申拽着丽姬的双臂，神情激动的询问道。
“我有孩子了。”丽姬轻声说道。
听得此话，韩申只觉一道晴空霹雳炸响在自己耳边，满脸不可置信的说着：“不可能，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想绝了我的念头，怕我在这里出事，对不对。”
看着一脸癫狂的韩申，丽姬怔怔说不出话来。
“一定是这样的，你不用担心我，今日我便是身死道消也要带你离开这魔窟。”说罢，就要不管不顾的拖着丽姬离去。
“韩大哥，你快松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真的有孩子了。我要是跟你走了，他怎办？韩大哥你快走吧，待会儿大王来了，你就走不了了。”丽姬规劝道。
“哈哈哈，大王，大王，好一个大王，如今你满嘴都是那个暴君。入宫不过几年，你就为他生儿育女，我这就去杀了那个贱种，绝了你的念想。”说罢，韩申满脸杀意的冲向门口。
看着一脸颓然，面带死志的韩申，丽姬脸上闪过莫名的神色，张口呼道：“那是我和荆轲的孩子。”
听闻词句，韩申奔袭而出的身形定在门口，转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质问道：“你说什么，不可能，我当初从秦兵手中救下你是你分明没有怀孕的迹象啊！”
“我被掠来时，宫中妇人验查贞洁是发现的。”丽姬追忆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既是荆兄弟的血脉，那就更不能留在这魔窟中了，我这就带他离开。”说罢，扭头就离开了。
看着韩申离去的身影，丽姬暗道不好就要追出去。就在这时，贴身侍女春黛进来说道：“娘娘，大王派人吩咐等下要来此处就膳，膳食局的人已经把饭食送来了。”
听闻此话，丽姬按住脚步，自己若是执意追出去怕是要害了韩大哥的性命，但愿天明不要被韩大哥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