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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和田驹在四湖相约的事,在芦花村更是风生水起。有甚者,添油加醋,大肆渲染,有惊愕,有感叹,有激愤,有恼羞成怒……
正是因为这两个村鸡犬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的历史原因,两村人很少过界河。女人更不过界河,更无通婚史。
到20世纪70年代,又有一对男女重演了一场爱情的悲剧。一次芦花村和田家村两个大龄青年在四湖捕鱼,突然狂风大作,恶浪翻滚。芦花村卢干迅速靠岸,回头却不见了在不远处捕鱼的田家村的田牛。卢干清楚,田牛的船已被狂风恶浪掀翻湖中。卢干立马起锚,迎风劈浪,寻找田牛的踪迹。终于他发现了田牛在风浪中一沉一浮的身影。卢干冒着船毁人亡的危险,小船一次次靠近田牛,又一次次与田牛拉远。最后卢干终于用渔网把田牛套住,这才把他救上岸来。田牛不但不感激卢干,反而抱怨不该救他。
累得半死不活的卢干并不生气,他了解田牛如同了解自己。卢干是富农出身,田牛是“四类分子”的儿子。他俩都因家庭问题,三十大几的人了,还打着光棍。卢干说:“兄弟,咱俩不是一样有难言的痛苦吗?常言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熬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后来两人成了要好的朋友。同命相怜在四湖打渔,交往越来越密切。再后来田牛心血来潮,要把小他十多岁的妹妹清清嫁给卢干。卢干也自作主张,要把小他十多岁的妹妹甜甜许给田牛作妻子。虽然当时社会上正是换亲风盛行,好多贫困和有历史原因的家庭儿男不好找对象,大多采取三家轮换婚姻,也有少数直接换亲。他俩的命运可就不一样了,不论是阶级成分还是两村的局面,换亲都是无法成立的。两人决定双双做通家人的工作后,带着对方的妹妹双双逃婚。当他们的妹妹知道后,左右为难,但为了娘家的香火,她们宁愿赴汤蹈火,委屈求全了。可他两家的父母却坚决反对。唯成分论已使他们饱受凌辱,自觉低人三分,更何况两村的历史冤结更使他们担惊受怕。他们对此事吓得瑟瑟缩缩,慌乱得不知所措。儿女的婚事已不是他们的私事,这是两个村的大事。这样做不仅违背了祖规,忘了村仇家恨,而更担不起这个责任,宁死不敢自作主张。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为此两村也刮起一阵龙卷风,大骂他们兄妹违背祖规,丢了村人的脸面,毁了村庄的名声,不会轻饶他们。
两个女孩经不起多方的恐吓和压力,先后投界河自尽。打那以后,伤心至极的卢干和田牛两个孤独的男人再也不回村里去,他们各自以船为家,一年四季飘荡在四湖上,偶尔他俩在湖上碰到一起,便喝得大醉。有歌唱道:
天苍苍水茫茫
何处是家乡
爹已死娘已亡
最痛小妹为哥丧
天南地北恨难见
只有水天另一方
苦酒灌肚肠……
至今有时还能听到这哀怨的歌声在界河与四湖水面上飘荡。
芦花和田驹在四湖相约的事,芦花村里人对此纠结在心,寝食难安。其中有一人叫寡妇荣。
当寡妇荣听到疤瘌他们在四湖看到田驹和芦花的经过,便有一股莫名的心绪折磨得她烦燥不安,半夜敲开村主任卢守全家的门。寡妇荣虽然刚过50岁,当年的风韵依然不减,许多老男人对她垂涎三尺。寡妇荣神经兮兮地站在守主任面前时,一对肥大的奶子在朦胧的夜色中晃得主任眼花缭乱。
“你这骚狐狸,啥事这么急?半夜三更来找老守,天明就来不及了?”主任的老伴披着一件衣服冲出来几乎挡在他们中间。
主任卢守全,大家习惯称他“老守”,就连老婆平时也这样叫他。老守不情愿地后退了一步,在朦胧的夜色中泛了泛老花眼骂道:“看你这两个熊娘们!”
“嘎嘎嘎……”寡妇荣放荡地连声笑着,“我说您公母俩听清了,田家村的田驹这小子把咱村主任助理芦花的魂勾去了,知道不?”
“这话从何说起?”老守诧异地向寡妇荣靠近了些,不大的小眼睛在寡妇荣身上扫来扫去,好像要看到她的五脏六腑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了吧,告诉你这老昏鸦主任……”
“这简直……想不到会有这事……”守主任气得有些发晕,像喝多了酒,有些上头的感觉,连拍了几下脑瓜,却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嘎嘎……这点子事看把你主人吓得屁滚尿流的,你这主任当得……”
守主任老婆斜了一眼寡妇荣,不悦地嘟哝道:“破货,没事戳事。”
“嘎嘎,我才没那个心事给你戳,吃醋了吧?”
“你这两个熊娘们。”夜色中守主任隔着老婆半个膀子轻轻拍了下寡妇荣的肩头,讨好地说,“荣妹子,你帮我好好想想,要快刀斩乱麻,越快越好。”
“求我了是不?这还差不多。”寡妇荣不去看守主任老婆,拿媚眼盯着守主任,沉思了良久,这才在守主任的耳边咬了一阵子……
“不妥吧!”守主任惊道,“恐怕弄不好连累了你,再说那也不是快刀斩乱麻!”
“老娘我怕过谁,反正是破罐子破摔。这叫钝刀子割人肉,让她芦花知道那条路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