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资本化——人类的财富基因(1)
导读:
资本的增长效应,绝大部分是你所想象不到的,或者说,是资本的运作者所想象不到的,假如资本拥有生命,能够自己进行思考,它一定会被自己的膨胀吓上一跳。
资本是个什么东西
正式开始之前,我们不妨先来闲扯上几句。
按照历史书上的划分,晚清时期是从1840年开始的,这时候的大清国,跟电视里康熙、乾隆那时候的盛世已经基本不沾边了,好像打那以后,大清国就没有打过一次战争,当然,他们也没有认真地打过。于是,就有了历史书里那些读起来让人丧气不堪的篇章,一写就是一百年,比中国男足的恐韩症还长一点。
不过,国运是一码事,人物就是另一码事,在那个破烂不堪的时代里,名臣一点没见少,掐指一算,似乎比盛世还多出一大帮子,不信的话可以回忆一下,多亏了电视剧帮忙,才让我们知道了乾隆盛世有个刘罗锅子,还有个纪大烟袋,以及他们万年不变的死对头和珅。
在晚清的的名臣里,有一位名叫张之洞,这位封疆大吏是位以开明著称的人物,不过这个说法当不得真,比如说在对待新名词的态度上,他就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张大人的手下,有位姓路的幕僚,大概相当于今天的秘书,有一天,路秘书在给张大人起草文稿的时候,用了一个“健康”的名词,文稿送给张大人过目的时候,就一下子惹了大祸。
张之洞的文化修养不错,据说还曾经编过一本叫《书目问答》的词典,看到这份稿子之后,他不禁勃然大怒,批了一句话之后就把稿子退了回去。
这句话是什么呢?
“健康乃日本名词,用之尤觉可恨。”
我们知道,健康是个中性词,近几年我们越发重视健康,甚至还有几分褒义词的色彩,但是没办法,张大人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想要用他的爱国心来体谅一个日本名词,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不过这丝毫不妨碍我们偷着笑一笑张大人的迂腐,只是笑过之后,我们就得拍着胸脯自省一下,这样的事我们是不是也做过?
先别急着否定,实话实说,我们似乎也有过这样迂腐的时候。比如说,张之洞看不入眼的是“健康”,在过去乃至现在的教科书里,我们也一直揪住一个词不放,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一点都不比张大人逊色。
这个词就是“资本”。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资本”的命运大概要比“健康”还悲惨,本来一个很正常的词汇,愣是被放在了贬义词里,不光如此,还有成百上千的学者纷纷写文章批判,更多的人跟在后面大声朗读,把“资本”的面貌涂得漆黑不堪。
我们知道,资本其实就是投入的一部分,说白了就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本钱,这么看起来,全世界都有资本,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有些地方的资本多些,有些地方的资本少些,那么,为什么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词,竟然被弄得一塌糊涂呢?
说起来很简单,作为一个学术性的概念,“资本”这个词的著作权属于西方欧美国家,是“鬼佬”们的舶来品。而对于东方,特别是中国来说,在过去五百年的岁月里,从一开始对西方的不屑,到后来的势同水火,再到后来的切齿痛恨,始终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么一来,就连累了全部中国人,统统对资本产生了误解,加上后来一位被封为“革命导师”的马克思先生写了本《资本论》,敌意浮于纸面,就更让笃信过马克思的中国人对“资本”更加排斥。
其实,不论是看好自由主义经济的亚当斯密,还是我们信奉的马克思,都对资本认识颇深,在他们看来,资本就是经济的发动机,拿句俗话来说,资本就是会下蛋的母鸡,而且下出的粒粒都是金蛋。
那么,资本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问题我们要留到下一节里继续说。
资本从哪里来
资本从哪里来呢?这个问题一句半句还真说不清楚。
按照我们刚才的解释,资本就相当于中国的“本钱”,提到钱的话,我们恐怕就不那么陌生了。
在我们的眼睛里,钱就是货币,有美元、英镑、欧元、人民币、以及不那么“值钱”的日元、意大利里拉、泰铢,还有已经面值100亿的津巴布韦元;当然,真金白银也能算钱,因为我们历史上曾经那么干过,电视剧里就经常出现这样的镜头——大侠们在酒楼里动辄甩下一个金元宝,直看得店小二心惊肉跳。
这么说来,是不是一张张印好的货币,一根根金灿灿银闪闪的金条银锭就是资本呢?
这个说法似乎也不对。因为我们看见过,其他的东西似乎也能当成“本钱”,比如说房契地契、汽车家电,假如你想要做生意却一时难于周转,像这些东西就都可以拿来当抵押。
还有更厉害的,近几年流行过一个词叫做“技术参股”,说的似乎是空手而来,只靠着自己身上的技术,就能从人家的企业里坐地分红,比如许多大企业里的工程师,不但不出一分钱,只在关键时刻画上几笔,照样收入不菲。
照这么看起来,似乎什么东西都能拿来当本钱,这个资本的定义,一下子变得比哥德巴赫猜想还难懂。
照这样下去,恐怕说到这本书结束,我们也没办法说明白资本到底从哪里来,所以,我们不妨看一个最容易理解的说法。
秘鲁经济学家索托,在自己的著作《资本的秘密》里是这么解释资本的——资本其实是蕴藏在资产中、能够开展新的生产的潜能。照这样看起来,我们前面提到的货币,其实只是资本的表现形式而已,真正的资本,实际上是藏在资产当中的,我们前面说到的种种“本钱”,归结起来都可以算作资产。
在索托先生的书里,为了说明资本究竟从何而来,打了一个非常贴切的比方:
“就象爱因斯坦所指的砖头里的潜在核能量一样,没有提取并确定砖头里的潜能这一转化过程,爆炸就不会发生;砖头毕竟只是一块砖……资本的创造也需要一个转化过程。”
为了再把这个转化过程说清楚,索托又让自然界的湖泊现身说法:
“位于高山的湖泊,它的作用只限于划船和捕鱼,但若将湖泊开发,让向下奔流的湖水作为动能带动涡轮旋转,湖水的能量就转换为电能,从而创造出巨大的经济价值。湖水需要水电站才能将它的潜在能量释放出来,同样资产要转换为资本也需要一个适当的转换过程。”
这么一看,我们就明白多了,资产是藏在山顶湖泊里的水,只有经过水电站转换才能变成可用的资本。那么,这个从湖水到电能的过程,以及那个关键的水电站,究竟应当怎么称呼才好呢?于是,我们在这里就得到了一个不太新的新概念——资本化。
资本化是个怎样的过程
其实,在前言的宏大叙述里,我们已经叙述过了资本化的定义,只不过那时候我们刚刚翻开这本书,既没有听张之洞的故事,也没有看到索托先生的形象比喻,对资本的概念还处在一知半解的状态,想要弄明白的话,还确实存在着一定难度。
当然,如果你确定已经理解了前言中给出的定义,那么大可以跳过本节,去读下一节中的故事,如果你还希望加深一下印象,那么我们不妨再次重温一下资本化的定义。
所谓的资本化,指的就是把“死钱”变成了可以用来支持生产的“活钱”,这种将“死钱”变“活钱”的运作过程,就像索托的“湖水”变“电能”的定义一样,都是资本化的真正含义。
这么看起来,与其说资本化是一个过程,倒不如说这是一种能力。于是在前面我们还说过,在经济活动中,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聚集起数量最庞大的资本,将其最有效地投入运营,就意味着谁能够在竞争中抓到最多的好牌,成为最终赢家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为了彻底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我们下面要专门拿出一节的时间,看一看这个资本化的过程是怎么运作起来的。
你不知道的历史:资本化打造的工业区
1946年的春天,对于中国东北来说,堪称一个复苏的季节,不仅是冰封的大地得以沐浴春风,更具意义的是,这块沦陷了十四年之久的土地,再次迎来了中国军队。
这并非是一支我们印象中的乌合之众,与此恰恰相反的是,这支军队隶属于国民党政府的中央序列,不仅拥有全副的美式装备,更直接接受过美军的专门训练,甚至于在缅甸与印度的土地上都曾留有他们的足迹。
此时,他们接受的指令是重回故土。
尽管装备先进,尽管有着在异国他乡的经历,然而眼前的一切仍然令这批吃惯了美国罐头的军人们目瞪口呆。
这些军人从未见过如此雄伟的工矿设施,从没见过如此密集的高压电网,从未见过遍地飞驰的火车与林立的烟囱,这些壮观的景致不仅在中国堪称异景,即使在国外也难觅踪迹。
于是,在惊呆之余,一位富有浪漫情怀的军人脱口而出:“将军全国都走遍,发现工业聚南满”。
更令人惊讶的还远不至于此,因为军人们所看到的,令他们这样惊呆与感动的景象,仅仅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空壳而已。
从1945年8月开始,在长达七个月的时间里,抢先占据东北的苏联军队,就开始了宏大的拆运工作,包括工厂、电站、矿山设备等物资,悉数被拆运回国。在这七个月的时间里,开往苏联的火车昼夜不停,仅仅从沈阳一地,每天就有多达200辆货车开向苏联。
苏联军队的拆运无分巨细,大到厂矿设备,小到桌椅门窗,甚至于连农民的耕牛也一并收拢。仅仅一座鞍山钢铁厂的拆运工作,就耗费了四十天,用掉了60列货车之多。在这样的力度之下,截止1946年年初,沈阳90%的工厂业已成为一具躯壳,全东北75%的客车和93%的货车,也都尽数成为了苏联的囊中之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抽空了血的东北工业基地,却还仍然能够让那些接受过西方熏陶的军人们心惊不已,那么,处于鼎盛时期的东北,又曾经有过怎样的辉煌呢?
下面的一组数据,或许能够帮助我们形成一个准确的印象。
在张作霖父子的两代经营下,截止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前,东北工业化的水平已经取得相当的水准,其工业总产值占工农业总产值的比重高达59.3%,时隔70年之后,中国才重新接近于这一数字。
在1943年,位于吉林的丰满水电站开始发电,其发电能力达到每年22亿千瓦时,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数字,因为直到1949年底,全中国的发电量,也仅仅达到了这个数字的两倍。
在1943年的一年里,东北以占中国九分之一的土地和十分之一的人口生产了占全中国49.4%的煤,93%的钢材,93.3%的电力,69%的硫酸,60%的苏打灰,66%的水泥,95%的机械,依此形成了一整套庞大的人造石油,特种钢等尖端企业。到了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东北已经占据了全国工业总产值的85%,台湾占据了10%,套用一句古语来说,是“东北独占八分,台湾一分,天下共分一分”。
根据老人们的回忆,从沈阳到大连的沈大线两侧,工厂的烟囱林立,城市勾连成片,后来的辽中南城市带、工业带正是藉此成型,而贯通整个东北大地的铁路网线,其总里程仅在1939年就已经超过1万公里,在1949年全国的总里程,才仅仅20000公里有余。
当我们在史料中看到这一连串数字的时候,任何一个对经济保持着敏感的人,都不会不明白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我们可以想象的是,在那个连年内战,一穷二白的时代,中国经济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东北工业区上空飘过的缕缕青烟。
那么,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铸就了那一段岁月中东北的富强与辉煌呢?
在这里,就存在着一个资本的秘密。
从表面上看,重工业是一个产出高,投入也高的行业,然而这个行业能够强大的秘密,却存在于规模经营之上,早在100多年前,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在打造自己的钢铁帝国时就明确地指出——价格的低廉和生产的规模绝对成正比,只要生产规模越大,成本就越低,随之而来的就是利益!
尽管东北的历代建设者们未必有过同卡内基同场演练的经历,然而他们却无不将这条准则奉为圭臬,而实现大规模的唯一秘诀,就是大资本的投入。
早在张作霖父子主政时代,政府当局对于近现代工业的投入便可谓不遗余力,为配合军事上的需要,以兵工厂为核心的一系列工矿企业随之建立起来,结合东北丰富的工业资源,东北很快便形成了以钢铁、煤炭为中心的重工业体系和以粮食加工、纺织、食品工业为中心的轻工业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