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耀华贪污案忆述

◎安葆真

1937年，宁夏发生的童耀华贪污教育经费一案，是马鸿逵统治宁夏时期耸人听闻的一大要案。此案发生时，我正担任贺宁地方法院（管辖贺兰、永宁及宁朔三县司法工作）首席检察官。关于童的拘捕、侦察和公诉等法律程序，都由我亲自办理。

童耀华是国民党中央委派的宁夏省党部特派员和教育厅厅长。童任职期间，利用职权，前后共侵吞教育经费约3000余元，致使教师几个月拿不到薪金，引起教育界的极大愤慨。1937年，学校师生激于义愤，遂群起捣毁童耀华的公馆。童见机不妙，便从后门溜走。师生冒雨集结在马鸿逵的大公馆门前“请愿”，要求补发薪金，严惩童耀华。马鸿逵为了趁机排挤国民党中央派来的官员，把宁夏的教育权抓过来，便立即命令宁夏省政府将童耀华贪污教育经费案交由司法机关查办。宁夏高等法院受理后，又将此案转交贺宁地方法院审理。

贺宁地方法院审理时，考虑到案情重大，非同一般，作为首席检察官的我，不得不亲自出马。当我派法警长聂秉权带领干练法警2人持拘票依法拘捕童耀华时，不料童因与马鸿逵的前军法处长、时任宁夏高等法院院长苏连元（人称苏阎王）交情甚厚，更有恃无恐（当时苏已暗示予以庇护），竟置法警、拘票于不顾，若无其事地乘马车到中山公园去散步，随后又到蒙古王爷达理扎雅的住宅处休息，吸食鸦片。

为了防其潜逃，童在王府时，法警一直加强监视。法警催拘时，童借故推诿，拖延时间。我得此情报，便亲自到王府向童诉说了国法难违与职责在身的苦衷，童才答应“待铁参议到来即走”。原来，省政府参议铁某也是童的好友，童等铁到来，为的是打听疏通消息及商量对付办法。我为了保童的体面，一直等到傍晚，才由铁参议陪同，将童“请到”看守所拘禁起来。拘禁之前，苏连元事先通知看守所为童准备了舒适的“拘禁室”，予以特殊优待。

童耀华被拘禁后，在开庭审理过程中，苏连元又指示法院，为了保护童的体面，应于夜间审讯。因此，法院审理时，都在晚上7点以后，才在法院里点上蜡烛进行。经过两次侦察和核对账簿、票据，童供认了贪污公款的事实，并对贪污数字3000元，表示出入不大。法院检察处即提起公诉，送院方审判。

不料起诉书刚一送出，苏连元即派其亲信警卫员送来一张便条，上写“童耀华案暂缓进行”，并在旁边注明“原条带回”字样。我又疑又惊，感到此案非常棘手。当我要求将条留下时，来人坚决不依。当我到高院面谒苏连元时，苏不但不尊重法院审理决定，反而大发脾气，责问我：“谁叫你这样办的？”并当即将起诉书蛮横地掷于地上。童案只好暂停审判。

过了5天，苏连元突然用电话令法院院长刘骏声，限3日内将童案审理结束，上报高院。贺宁地方法院根据刑法中利用职权贪污公款的规定，判处童耀华有期徒刑4年。上诉期过了以后（当时童未提出上诉），才将童送宁夏监狱“管押”。

苏连元为什么突然一反常态催办童案呢？后来，据知情人士透露，实情是这样的：苏连元不准对童案提起公诉后不久，有一天马鸿逵在省府集体办公时，向苏问道：“阿咱，童耀华的案子怎么办下了？”苏答：“此案正在审理中。”马鸿逵立刻大发雷霆，斥苏说：“什么！多少天了，为啥迟迟不办？”并随手抓起办公桌上的墨盒盖向苏砸去。

苏被马痛骂了一顿后，惊恐之余，才立刻打电话命贺宁地方法院限期办理。事后，苏向马报告童案审判结果时，马鸿逵尚嫌4年刑期判得轻了，经苏按刑法条款规定解释，马才再未追究。

摘自《宁夏文史资料》第20辑